【史官长编·艺达二百九十年】
艺达二百九十年·仲秋,帝星自北天而坠,落于石钟山巅,化少年武宇。
帝刘亿巡边,收之,授帝王之术,留为后史。
史官据《石钟火簿》之灼痕、《帝星降凡录》之异象、《授术手札》之秘传合纂此卷。
墨染星尘,纸蕴雷纹,字间如有天籁回响。
——太史阁·永夜分卷史官谨书
帝星坠山
仲秋望夜,月华如练。北斗第七星——破军星骤放异彩,其光灼灼,竟压盖皓月清辉,将万里山河映照如昼。
然不过三息,星体轰然崩裂,碎片裹挟万古星辰之力,曳百丈雷火贯空,将墨色夜幕撕开一道横贯天际的灼目裂痕。
雷火直坠北疆石钟山巅,击穿千年积雪冰盖,深入山腹。
地火被引动,熔岩喷涌三百丈,炽热岩流与万年寒冰激烈碰撞,蒸腾起笼罩方圆百里的炽白雾海。
雾海翻涌,其中竟隐现上古星图流转,周天星辰运行轨迹清晰可见,恍若重开混沌。
待地火渐熄,雷光散尽,一少年自熔岩核心缓步走出。
其身披赤铜短袍,袍面天然织就北斗星纹,熔岩火星溅落其上即悄然滑落,不染尘,不留痕。
背负无字残卷,卷轴非金非木,触手温凉,似蕴浩瀚星河。
眉心一道赤金斧纹灼灼生辉,指触即迸发细密雷火,交织成微小斧形,嗡鸣不已。
其足下积雪化为雷水蜿蜒流淌,水光映照间,竟浮现出洪荒至今的战争幻影,金戈铁马,恍如昨日。
山民望而跪拜,惊称其。
少年自名,语带天籁回音,每吐一字,空中便有星屑随之聚散,天地似有共鸣。
天赐帝嗣
时值帝刘亿巡边至石钟山百里外,见山顶雷火未熄,异象冲天,遂策雪龙马,踏焰而上。
龙马蹄踏虚空,足下生出湛蓝冰莲,莲心却有雷火交织,步步生辉,直抵山巅。
武宇立于熔岩核心,赤足履火如平地,周身环绕星屑光尘,尘光流转间似有亿万星辰生灭。
帝额间火纹与少年眉心斧纹同时共振,发出龙吟斧啸之和鸣。
帝腰间开天斧竟自鸣出鞘三寸,斧刃上潮纹奔涌如沸,发出前所未有的雀跃颤鸣。
汝从何来?
帝声如雷滚雪原,震得山巅熔岩为之一滞。
少年眸光清亮,抬手指天,北斗七星随之黯然无光,唯有破军星位留下一道赤金残影:
北辰倾覆,天命归川。
帝闻言大笑,声震四野,
解下身后赤龙氅,披于少年之肩。
氅上绣赤龙竟离氅飞出,赤鳞金爪,活灵活现,绕少年盘旋三匝,龙首轻触其眉心斧纹,方发出一声满足长吟,归位氅上。
天赐朕嗣,当承神川!
氅落肩刹那,万里雪原雷花盛放。
每一朵雷花绽放时,花心皆现微型斧影,旋即化为赤金流沙,渗入地脉。
自此,石钟山方圆千里,地暖如春,永无雪灾。
百姓皆言,帝嗣之温,融了北疆寒苦。
四术惊天
帝携武宇归京,于禁宫深处亲授帝王四术。
1雷斧开天
筑帝星台,高九丈九尺,以雷火为阶,潮石为座。
台周立九根雷击铜柱,柱身盘绕赤龙虚影,龙目电光灼灼,俯瞰众生。
帝挥开天斧,劈裂苍穹,引九天雷潮奔涌而下,成三百里光河,河中浮沉日月星辰,演化生灭:
雷为天道之威,潮为地脉之势——威势相合,可断因果!
武宇接斧瞬间,眉心斧纹竟脱体飞出,与开天斧熔铸为一,化新刃。
斧成时,九天雷云汇聚成巨大漩涡,一道混沌雷浆自漩涡中心灌入斧刃,斧背上自然生出北斗星图,星位闪烁,与天象呼应。
斧落试锋,雪原裂开深渊,渊中竟生出金穗麦浪,麦穗上雷纹闪烁,遇敌即自发爆裂,护佑山河。
潮心映世
永夜滩前,帝引九重潮浪。潮水轰鸣汇聚,凝为巨大心形明镜,镜框以万年寒玉雕成,镜面水波流转,映出亿兆民生百态,悲欢离合,纤毫毕现。
潮心照世,可知饥饱冷暖;雷魄为纲,可镇奸邪妄念。
武宇捧潮心镜,镜面浮现西域饿殍哀鸿、东海孤舟求援。少年心有所感,泪落镜中。
泪珠竟化甘霖,穿越虚空,洒向人间苦难之处。
最奇者,东海某渔村正遭狂风巨浪,镜中泪滴落下,风浪立止,渔船无恙,渔民望天而拜,皆称见帝星显圣,恩泽苍生。
无影承道
影卫暗廊深处,秋山将军亲示无影七斩。
廊壁以吸光玄石砌成,漆黑无光,唯闻刀风过隙之声,不见刀光刃影。
刀过无光,影过无痕,唯闻因果断裂之声:
影卫非戮人之兵,乃斩业之器。”
“斩因断果,护的是天道伦常。
武宇执刀试斩,心念动处,刀锋过处,千里外冤狱锁链自断,贪官印玺崩裂,而持刀者衣角未动。
某次试刀,刀气竟穿越虚空,斩断某郡守贪墨因果,郡守顿时呕出黑血,所贪金银化作飞灰,百姓拍手称快。
共儒载物
潮音堂内,程槿汐展《万民耕织图》。
绢长九丈九尺,以霞锦为底,鲛绡为衬,光华流转。
演示间,绢上农人忽活,禾穗破卷而出,稻香满堂,机杼声声:
儒非书斋空谈,乃万民炊烟。知稼穑之艰,方懂治国之要。
武宇心潮澎湃,执品古斧刻字于讲坛。
斧痕中竟涌出粟米流泉,米粒饱满如金,泉水甘甜似蜜。
三千学子捧米泣拜,米粒入手即化暖流贯体,病者愈,弱者强,愚者开智。
此泉此米,滋养学堂三日方歇。
斧鉴春秋
授术百日,品古斧背上的北斗星图一日比一日更为清晰。
那七颗星位不仅轮廓分明,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幽暗的室中明明灭灭,流转闪烁。
细看之下,星辉竟似活物,在斧背有限的疆域内奔腾游走,每一次闪烁都是一次蓄力般的挣扎,仿佛急于挣脱钢铁的束缚,跃入九天,重返其浩瀚无垠的苍穹故里。
帝静观其变,知其时机已至。
遂取来四极至宝:北冥万丈深渊下,千年玄龟凝结的玄武真血,幽寒凝重;
南境昆仑之巅,汲取日月精华的温润南山玉,光华内敛;
西海归墟漩涡深处,沉淀万古时光的星骸沙砾,深邃悠远;
东极扶桑木心,永不熄灭的太阳真火焰蕊,炽烈奔放。四样灵物分置四方,投入那尊承天接地的归心炉中。
炉火重燃,历经九九八十一日的不熄冶炼。
期间,炉内异象频生:
时而传出沧海咆哮,时而现出群山虚影,时而似有星河流转,时而又如大日临空。
直至第八十一日正午,炉鼎剧震,万道霞光冲霄而起,将天穹染得瑰丽万端。
随之一声清越凤鸣响彻寰宇,但见一只通体赤金、流光溢彩的凤凰自炉中涅盘飞出,口中衔一方乌黑润泽、却折射着万千华光的墨块,翩然翱翔,最终轻盈地落于案几之上那卷空白的无字天书之畔。
凤凰垂首,将口中墨块轻轻点于天书之上。
墨落无声,却似惊雷贯耳。
刹那间,无字天书哗然翻动,书页无风自动,浩瀚磅礴的历史长河自书页中奔涌而出。
武宇立于案前,目眩神迷地看着洪荒开辟、人族兴起、王朝更迭、末世衰亡……无数史诗画卷在眼前流转。
他见上古战神蚩尤喋血沙场,飞溅的鲜血落于书页,竟化作一枚咆哮的虎形兵符;
见始皇嬴政匍匐于丹炉前苦苦祈求长生,炉鼎轰然炸裂,飞出的并非仙丹,而是漆黑的不死药渣,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见五胡铁骑如潮水般踏碎中原书页,破碎的纸屑却又在下一秒自行凝聚,演化出一幅胡汉交融、共舞共生的壮阔图景……
沧桑变迁,兴衰荣辱,皆如滔天巨浪,扑面而来。
“斧可断史,墨可续命。”
帝声如洪钟,掷地有声。
言罢,他执起那枚由四极精华与万古时光炼就的春秋墨,凌空挥毫——那墨痕并未附着于纸,反而在空中化作一条鳞甲毕现的墨色苍龙,龙身一旋,牢牢缠绕于品古斧之上。
细看那龙鳞,每一片竟都是由无数微缩的史册典籍凝聚而成,字句流转,承载着文明的重量。
“今付汝春秋笔,”帝之目光如电,直视武宇,“当断则断,当续则续。斧鉴往昔春秋,笔定未来乾坤!”
那由墨龙所化的春秋笔,缓缓落于武宇手中。
一入手,武宇便觉臂膀一沉,恍若泰山压顶,因其笔锋之下,承载着古往今来亿兆生灵的命运轨迹,重逾千钧;
然而意念微动,又觉其轻若鸿毛,仿佛天地乾坤、历史流向,皆系于执笔之人当下的一念之间。
初斩因果
西域告急,沙盗勾结极昼余孽,劫赈灾粮队,三万饥民困于流沙死境,命悬一线。漠狼得邪术加持,能化身为沙暴,来去无踪。
武宇请命,率五千疯军星夜驰援。
至绝境,挥品古斧引北斗星力劈落——
一斧断因果:
无形锋芒掠过,贼众目中所见皆化为心中最惧幻影,自相残杀,阵脚大乱;
二斧开生路:
劈断粮车锁链,粟米并非简单洒落,而是化霖雨润荒漠,雨滴落地即生耐旱粟苗,带来一线生机;
三斧祈天命:
指天而立,三万饥民额现斧纹,得三日续命粮。
更奇者,老弱妇孺食此米,额纹留存不散,日后逢灾厄,纹发雷光护体。
此战无血光戾气,唯见星辉洒落,盗旗自焚,流沙让路。
童谣传唱:
品古斧落,盗骨生禾。
次年,盗匪埋骨处竟生出金色荆棘,结出的刺果研磨成粉,可治沙漠热毒,为民所用。
星归帝枢
武宇藏品古斧于共儒院雷火阁。
斧架乃取永夜帝暗煞刀残片熔铸而成,蕴含旧帝杀伐与守护之念。
架成之日,刀中残余怨气化乌鹊万只,绕阁悲鸣飞舞三日,终被品古斧清鸣震散,化为甘霖晨雾,滋润帝京。
每日寅时,斧鸣唤主,阁中书页无风自动:
习雷斧则暴雨倾盆,雨点悬空成兵法阵图,图中兵马能自行推演战局,奥妙无穷;
修潮心则百川倒流,水中浮现万民悲欢,武宇曾见东海渔女泣夫,泪滴竟逆流回其眼中,哀伤稍减;
练无影则日蚀频生,暗夜中因果线如织,清晰可见,某次练习竟显出来世债主面目,令人慨叹;
悟共儒则枯木开花,文脉气运凝结为实态金穗,悬于梁下,一穗可饱十人百日,思识不辍。
帝每岁冬至亲临试术,阁中星盘转动,显帝星归枢天象。
近年星盘愈转愈急,盘上象征帝星的光点已与武宇面目重合,天命昭然。
北斗誓斧
艺达三百年冬至,夜极寒,然天象大变。
北斗七星连珠,垂照铜雀台,七道光柱如实质天梯降世,梯阶上竟有星官虚影漫步,似来自远古星穹。
帝擂万爆雷鼓九通,鼓声雄浑,震落天河冰凌。
冰凌坠地不化,内封远古星图,拾之可见洪荒战场,金戈铁马,神魔争锋。
武宇捧品古斧,跪于七星光柱交汇之处,朗声立誓:
愿以北斗为秤,称量天下公道。”
“以春秋为刃,断尽不仁因果。”
“星辰为证,山河共听!
誓言落,斧背星图飞出,与空中北斗交融,化成顶天立地的赤金巨斧虚影,劈开重重云层,现出紫微帝星。
璀璨星光照耀下,帝刘亿与武宇身影瞬间重叠,恍若双帝同临,威压寰宇。
万民望见天幕异象,心潮澎湃,齐呼:
双帝临世!神川永固!
呼声引动地脉共鸣,千里稻穗同时低头,似在叩拜新旧之主,共迎未来。
星斧铭世
铜雀台纪功碑林,深凿北斗七星凹痕,内嵌品古斧之光影。
此斧影每夜子时显形,自动舞动一套无人能识的古斧战法,玄妙精深。曾有百战老兵观之三日,顿悟三十九式破阵斧法,终成一代宗师。
碑上新刻铭文,字字蕴含帝力星辉:
「艺达二百九十年,帝星破军化武宇;
斧衡北斗,墨续春秋;
断因果于弹指,承天命于双肩。」
碑前特设星秤台,左盘置江山舆图,图上山川随四时更迭,实时变幻;
右盘盛万民粟米,米粒每日自发更替,永保新鲜,象征民食为天。
武宇每日清晨亲至,添米一粒于秤盘。
百年来,任凭世事变迁,秤杆从未倾斜。
唯某年天下大旱,赤地千里,秤杆微斜。
武宇默立良久,割腕滴血入盘,鲜血触盘即化甘霖普降,旱情得解,秤平而雨止。其仁其德,感佩天下。
——(据《授术手札·末卷》载:
武宇曾于星秤台前落泪,泪珠滴入米盘,盘中粟米竟生根发芽,化为金穗,至今仍生长于碑侧,人称公道禾。
禾高九尺,穗长三尺,饥年自落穗济民,穗尽则武宇必亲至补种。
今禾已蔚然成林,林中所产金米,唯孝子贤孙、仁人志士可得食,食者必秉公心,持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