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王璟若与赵书翰二人离了晋阳城,一路策马狂奔,直奔东山而去。行了二十余里,便见山前一片开阔之地矗立着一座营寨,营门两侧各有一杆大旗,其上分别绣着斗大的四个金字 “广胜”“威武”,此乃当年李克俭初创广胜军时所设的军号。只是那两杆旗帜略显破旧,金字亦有些黯淡无光,在秋风的吹拂下虽猎猎作响,却徒增了几分萧瑟之感。
王璟若二人行至营前,只见两名军士正倚着营门昏昏欲睡,闻得马蹄声响,这才微微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问道:“此处乃广胜军驻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
王璟若瞧着这二人的模样,眉头当即皱起,旋即从怀中取出金印,抛了过去,说道:“我便是新任都指挥使王璟若,速召众将前来议事堂议事!”
那两名军士望着王璟若那张年轻得过分的面容,又满是疑惑地端详着手中的金印,待确认无误后,方堆起笑脸说道:“原来是指挥使大人,请随小人这边来。” 言罢,一人引着王璟若往议事堂而去,另一人则去各处传唤一众牙将前来拜见主官。
一路走过营地,王璟若远远便能听到各处营帐中传来饮酒呼喊声与聚众赌博声,有两座营房房门大开,还有人在铺上酣睡未醒,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得愈燃愈烈。
踏入议事堂,只见桌椅之上布满灰尘,横梁之上尚有蛛网垂悬,显然已是许久未曾启用。那领路的军士尴尬地笑道:“小人们不知指挥使大人今日到任,故而未曾收拾,还望大人恕罪。” 说罢,唤来几个军士,取来清水,将整间议事堂仔细清扫了一番。
此时,有两人匆匆赶来,见到王璟若便笑着说道:“贤弟身体可好些了?” 原来来者正是提前入营的两位副指挥使常春和高行义。王璟若瞧了瞧二人,说道:“身体已无大碍,只是今日一见这般景象,恐怕会气得内伤复发。”
常春和高行义闻言,苦笑着说道:“贤弟你今日前来,情况已好了许多,你却不知我们二人这些时日是如何熬过的。初入营时,遍地杂草丛生,将士们懒散懈怠,若不是营门口挂着广胜军的旗帜,我们还以为是走错了地方。虽说我们二人也算是长官,可这广胜军虽说不济,却颇为团结,你不在营中,我二人又不愿过于立威,也只能维持如今这般情形。”
王璟若微微点头,说道:“我知晓你二人的不易,但今日且配合我演上一出戏,难免会受些皮肉之苦,到时还需忍耐一二。”
常春和高行义闻言,面面相觑,心中明白王璟若是要立威了,无奈之下,只得叹口气道:“但凭指挥使大人发落。” 言罢,便在堂中的下首坐了下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营中的众将仍是稀稀拉拉,尚未到齐,于是王璟若传令下去:“自此刻起,任何人不得踏入议事堂一步,后来之人便在院中站着,待本指挥议完事,再行发落。”
堂中的众将闻令大惊,这广胜营中的牙将如今只来了不到半数,如此行事,岂不是要得罪大半军中将官?所谓法不责众,这指挥使大人年轻气盛,难不成要与满营为敌?想到此处,堂中众将皆微微低头,欲看王璟若如何收场。
此时,上方的王璟若轻咳一声,说道:“我知诸位大多皆是历经战阵厮杀的老将,但今日王某入营一观,着实是大开眼界。王某虽来之前便听闻广胜军颓唐,可所见所闻,仍令在下惊叹不已。王某且问各位将军,这般模样的队伍如今上了战场,尚有几分战力?方才我入营时,见营门两侧旗帜上明晃晃地写着广胜威武四个大字,可这威武之处又在何方?”
下方众将被问得满面羞愧,纷纷低头不语。就在此时,突然院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一个粗犷的嗓音叫嚷道:“为何不让老子进去?老子当年上阵杀敌之时,那毛孩子还在吃奶哩。” 紧接着 “砰” 的一声,议事堂的大门被重重撞开,一个高大黑壮的汉子冲了进来,高声叫道:“某家倒要看看,这新来的指挥使哪来的这般威风!”
他话音未落,王璟若便自上方桌案后猛然跃出,那人只觉眼前一花,胸口遭受重创,整个人如腾云驾雾般倒飞出议事堂外,摔在地上,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王璟若一掌击飞那人后,来到议事堂门口,望着院中后来的一众牙将,全然不顾诸多仇恨的目光,冷冷说道:“此乃不遵将令的下场,你们可要来试试?”
众人虽不识王璟若,但他在演武场勇夺武状元,晋阳宫内力毙李袭之事众人皆有所耳闻,如今又见那大汉的凄惨模样,故而虽心中愤恨,却无一人敢出声应战。
王璟若见众人沉默不语,又道:“我知尔等心思,莫要在本指挥面前卖弄你们的老资格,若论上战场,老子亦是在雁门关上经历过血战之人。想想当时关上的勇士,再瞧瞧你们,实在令本指挥脸上无光。这般情形,莫说让尔等重上战场,只怕见了敌军旗帜便已吓得尿了裤子。告知你们,老子乃皇帝陛下亲任的广胜军都指挥使,也休提尔等有过何等功劳,在我这里,是龙便给我盘着,是虎便给我卧着,若是心怀不满,大可随时来向我挑战,若能胜我,自然随你心意。若不然,要么早早收拾行囊滚出军营,要么便老老实实听从我之安排,若有令我不满之处,军棍伺候。” 言罢,怒喝道:“行刑官何在?”
院外即刻跑来两个脸色煞白的军士,说道:“小人在此。”
王璟若又开口道:“常春、高行义,你二人来此已有多日,为何我今日前来仍是这般糟糕的局面?这月余时光你们都做了何事?来人,将这两人先各责十棍,报来。”
常春和高行义相视苦笑,心中暗道,终究还是来了,但自家兄弟,此刻自当全力为王璟若撑足颜面,于是躬身说道:“末将惭愧。” 随后便随着行刑官去往侧院受刑,待一顿打完,行刑官前来禀报。王璟若微微点头,又指着院中众人说道:“不遵号令,若是在战事之中便是延误战机,杀了尔等亦不为过,今日念尔等初犯,各自领上五棍便是。” 众人虽心有不甘,但畏惧王璟若之威,无奈之下,只能乖乖认罚,一时间院中噼里啪啦声不绝于耳,听得营中军士无不胆战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