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璟若得了墨玉破穹枪,又有赵观文亲授赵家七探蛇盘枪之精要。他原本武学底子就颇为扎实,练起枪来自然进展神速,一日千里。而且王璟若在练枪之时,只觉长枪仿佛手臂的延展,遂尝试将拳术中的招式融入其中,使得原本的枪法更添几分变化。这一举动,着实令赵观文对他另眼相看。要知道,赵家这套七探蛇盘枪由赵子龙初创,历经数代人不断完善,方有今日之成就。赵观文自己学习时,也是严格依循要旨练习,从未曾想过有人能如王璟若这般,虽不曾习枪,却懂得将拳法招式改良其中。他不禁赞叹,这王璟若果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竟能将传承多年的赵家枪法修改得更适合自己使用,在武学一途上,天赋着实非凡。
就在这师徒二人练枪之际,李存义那边也没闲着。一日,待众臣下朝,他便前往枢密副使高思敬府上拜会。
高思敬将他让入堂中,笑着问道:“不知王爷今日来到舍下,所为何事?”
李存义陪着笑说道:“高副使公事繁忙,本不该前来叨扰。奈何如今有一事相求,不得不来。”
高思敬闻言道:“哦?王爷不妨说说。”
李存义接着说道:“小王府上护卫统领王璟若,乃是原定州节度使王直之子。自当年王家一夜灭门后,他便流落在外。恰好于梁军手中救得小王性命,于是便将其带回晋阳,如今已有一年有余。原本小王想将他安置于军中,但又不愿让他去辎重营中蹉跎岁月。如今父皇开科选贤,这王璟若身手非凡,小王便想着看他能否在校场上得个进士,也好入军中博取功名。他日若能统领一军,一则可助其报得家仇,二则可为我后唐增添一员勇将。只可惜,他虽然武艺精湛,但却不识马上长兵。因此,小王便厚颜来求高副使,若闲暇时能否指点他几式?”
原来,这高思敬乃是当世枪术名家,师从神枪夏鲁奇,习得北霸六合枪一百二十八路。他与后唐宗师六合枪刘必达师出同门。然而,这师兄弟志向不同。高思敬出身将门之后,志在天下。投在李克用麾下后,屡立战功,素有白马银枪之名。而其师弟刘必达则醉心武学,不爱功名。在侍奉夏鲁奇过世后,便隐居于河东,苦练枪法。十数年后,时为宣武军节度使的牛清与李克用争锋,高思敬率军抵御。谁料那牛清竟请出当时的宗师拳圣萧不义,于夜间潜入大营,将高思敬重伤。所幸高思敬本身功夫不弱,护卫又来得及时,这才保住了他的性命。
这个消息传到刘必达耳中,顿时引得他大怒。于是,刘必达也在夜间突入牛清大营,一人一枪几乎杀穿整个中军。随后又与萧不义大战数十回合,最终在萧不义眼皮下刺伤牛清后飘然而退。自此,宗师之中便又多了个六合枪刘必达。
也正因如此,虽然高思敬也使六合枪,但天下人只闻刘必达之名。但若论枪法,两人实则源出一脉。而且,高思敬除了枪法之外,文韬武略,无所不精。他更自创 “四季拳法”,也算得上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便是李存义来求他指点王璟若的原因。
高思敬听完李存义的述说,沉思片刻后说道:“既然王爷相求,在下实难推脱。明日便请王爷将他带到突骑军营中来,待我看看如何?”
李存义见他未曾拒绝,自是欢喜,便连忙应承下来。随后,二人闲谈一番后,李存义便告辞回府,又叫来王璟若,说了次日要带他去往突骑营之事。
晚间,王璟若对赵观文说起此事,赵观文也表示赞同,并直言自己虽得赵家枪真传,但若是论起枪法,却是远不及高思敬。他要王璟若去后好生学习,莫要错过这般机会。
次日天明,李存义便命人来唤王璟若。随后,王璟若自马棚中将龙炎牵出,随着李存义的车驾一路去往城西。
不多时来到城外,又行得十余里,便见一座大营设于西山脚下。刚刚走近,便听得校场中人喊马嘶,叫好之声不断。
李存义下车之后命人通传进去。不多时,便有一个校尉来到近前说道:“高将军有令,待王爷来时便引到校场观看。请王爷随小人来。” 说罢便在前方带路。李存义命车驾在外等候,自己则上马带着王璟若直入校场之中。
刚到校场,便见高思敬胯下白马,掌中八卦亮银枪,正在场中演武。只见那胯下坐骑浑身雪白,肩高过丈,腿细蹄圆,双眼如炬。身形比起龙炎犹胜一筹。更为可贵的是,此时高思敬双手持枪,那马却在其双腿使力间辗转回旋,无一丝不稳,显然是久经沙场的良驹。再看高思敬手中八卦亮银枪使开,宛如游龙出海。或挥或击,都带着风雷之势。虽然人在马上,却把一杆长枪使得翩若惊鸿。细微时如清风细雨,激烈时又如银河倒悬。果然是一代枪术名家,将这套六合枪使得气势磅礴。
似乎看到李存义在旁观看,高思敬也拿出本事。突然双腿一夹,胯下白马便飞也似的冲了出去。转眼之间,便来到场中立着的数十个木桩处。此时高思敬双脚连踢坐骑,那白马如通灵一般,在这数十个木桩中来回游走。而马上的高思敬则是身形不断变换,将掌中长枪使得如游龙一般,接连从各个方位刺中立着的木桩。一连数十枪,竟是未有一枪落空。
就在王璟若看得热血沸腾、目眩神迷之时,高思敬单脚甩镫而下。在白马冲出木桩阵的同时,自马肚下探出一枪,正中最后一个木桩。随后翻身上马,转了回来。而就在他收枪返回的同时,数十个木桩几乎同时炸裂,留下满地木屑。这般对力度的精准掌握和那跃马入阵时的从容,顿时引得场上众人齐声高呼。王璟若更是不住鼓掌。若非亲眼所见,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人能够在如此高速奔走的战马之上还能稳如泰山,并且枪枪中靶。虽然赵观文的枪法已是极佳,但今日看了高思敬的枪法,他也不禁感慨,这枪法未经战阵和久经沙场之间还是有着巨大差距。
正思索间,高思敬便已经来到李存义面前。随后甩镫下马,抱拳道:“王爷,末将甲胄在身,不便多礼。这位小兄弟便是王节使之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