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梦玉静静地伫立在教师宿舍楼的阳台上,银白色的长发在冬日寒风中轻轻飘扬。
她俯瞰着楼下操场上那一片欢腾的雪色世界,嘴角的笑意渐渐褪去,眼神不自觉地黯淡下来,如同被阴云遮蔽的明月。
十年了。
时光总是这样无情,它不会为任何人的遗憾停留片刻。
十年前的那个雪日,仿佛就在昨日。
她,龙曦雨,还有杜晨宇三人也在这片操场上无忧无虑地打雪仗。
那是一种多么纯粹的快乐啊!
她们不顾寒冷,不顾形象,在雪地里追逐嬉戏,银铃般的笑声在冬日的空气中回荡。
龙曦雨总是最活跃的那一个,用她那双碧绿的眼睛捕捉每一个可以偷袭的机会;
杜晨宇则常常扮演调和者的角色,总是试图在她们之间调停,却往往成为被重点攻击的对象;
而她权梦玉,则是那个冷静中带着顽皮的角色,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投出决定胜负的雪球。
然而在那片欢声笑语的边缘,始终有着一个孤独的身影。
洛伶站在操场最远处的角落里,双手插在口袋中,静静地凝视着她们。
那时的她眼神中似乎总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自己隔绝在她们温暖的世界之外。
当时的她们太过年轻,也太过骄傲,以至于误解了太多事情。
那个天大的误会直到洛伶死后才被揭开。
如果早知道事实是那样,如果她们能多给洛伶一个解释的机会,如果她们能主动邀请她加入游戏……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
权梦玉闭上眼睛,仿佛还能感受到那天的寒冷。
不是来自天气,而是来自心底的悔恨。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洛伶或许也有想和她们一起玩吧?
她一定无数次地在心底渴望着加入她们的欢笑,渴望着被接纳,渴望着成为那个无忧无虑的群体中的一员。
但她选择了沉默,选择了将所有的委屈和渴望埋在心底,直到最后走向了无法挽回的结局。
权梦玉轻轻叹息一声,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缓缓消散。
八年的光阴如同指尖流沙,再也无法回溯。
洛伶已经死了。
八年前就死了,死的彻彻底底尸骨无存。
作为一起长大的姐妹,到最后却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虽然最近有些证据表明她可能还在某个角落活跃。
但那些终究只是无法证实的猜想,是她心中一厢情愿的慰藉。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的光在冬日的昏暗中格外刺眼。
手指在通讯录中缓缓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灰暗了八年的头像上。
权梦玉凝视着这个头像,指尖在屏幕上微微颤抖。
思索再三,她的手指在消息框里飞速地打出来一行字:
“洛伶,对不起。”
然而,就在即将发送的瞬间,她突然停住了。
八年的时光已经过去,道歉还有什么意义?
死而复生只是童话,她不能一直让自己沉溺于虚幻的希望之中。
权梦玉深吸一口气,指尖一动将那行字全部删除了。
聊天界面再次恢复到八年前最后一条消息的状态,仿佛时间从未流动。
放下对过去的执念,权梦玉翻找出一个没有任何备注的号码,按下了拨号键。
电话响了三声后被接通,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清冷的女声。
背景嘈杂,似乎有人在打架,还有断断续续的尖叫声和警笛声。
“喂?什么事权姐?”
女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意外。
权梦玉将心里的话暂时压了下去,眉头微蹙:
“你那边怎么这么吵?”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似乎正在处理什么事情。
接着,那个清冷的女声再次响起,语气中带着一丝不以为意的轻松:
“在国外,这边正在游行示威,我在看戏。”
权梦玉愣了一下,随即没忍住笑出声来。
那笑声在寒冷的阳台上传开,带着一种久违的释然。
这很杜晨宇,很符合她的风格。
她摇了摇头,仿佛能透过电话看到对方那副云淡风轻却又雷厉风行的模样。
“你就不能消停一点?”
权梦玉佯装责备,语气中却带着关切。
“在国外要注意安全,别总是把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柔和:
“还有,记得多回国看看我们这些老朋友。”
“曦雨经常提起你,大家都很想念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默了一瞬,似乎被权梦玉的话触动。
随即她轻声应了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
“嗯,我会的。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去。”
通话结束后,权梦玉将手机收回口袋,再次将目光投向操场。
林舟和苏晚樱依旧在雪地里追逐打闹,那纯真的欢笑让她心中泛起一丝温暖。
时间真的过去了太久,久到她几乎忘记了如何像个普通人一样无忧无虑地玩耍。
权梦玉轻轻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眼睛,转身准备回屋。
就在此时,她敏锐地捕捉到屋内传来的细微脚步声,那是一种刻意放轻却依旧被她察觉到的声音。
“谁?!”
权梦玉猛地转身,银发在风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然而她的反应终究慢了一步,一个紧实的雪球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笑声呼啸而来,不偏不倚地糊在了她那张平日里总是冷峻威严的脸上。
冰凉的雪瞬间融化,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浸湿了她额前的发丝。
雪花还沾在她的睫毛上,让那双湛蓝的眼睛在这一刻显得格外生动而脆弱。
站在阳台门内的,正是笑得前俯后仰的龙曦雨。
她手中还捏着另一个雪球,碧绿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恶作剧得逞的光芒,银灰色的长发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她看着权梦玉此刻狼狈的模样,笑得几乎直不起腰来,声音中充满了久违的活力与欢愉。
“权姐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