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
王启星看着周屿那双彻底被死寂与疯狂吞噬的眼睛,感受着对方体内那不再挣扎、反而如同深渊般开始共振共鸣的黑暗力量,脸上露出了近乎痴迷的、病态的满足笑容。他随手将晓晓那具小小的、仍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扔下高塔,仿佛丢弃一件无用的垃圾。
就在尸体坠落的瞬间,周屿的身体发生了肉眼可见的剧变!
与王启星相似的、如同精密电路板般的暗金色纹路,开始从他心脏位置的“冥凰之印”为源头,疯狂蔓延!这些纹路不再像之前那样躁动不安,而是带着一种冰冷的、井然有序的美感,迅速覆盖了他的全身。一股丝毫不逊色于王启星,甚至更加狂暴、更加不加掩饰的超凡级黑暗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以他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变得粘稠而沉重。
周屿缓缓抬起头,他的表情异常平静,甚至可以说得上是“清醒”。但那双暗金色纹路环绕的眼眸深处,燃烧着的却是最极致的、摒弃了所有人类情感的疯狂。他感觉自己的头脑从未如此“清晰”过,每一个念头都冰冷而高效,只是这些念头的核心,只剩下一个——毁灭。
“不对劲!快走!”千面第一个反应过来,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让她毫不犹豫地尖声下令。骰子几乎在同一时间捏碎了手中的银骰,一个不稳定的空间漩涡瞬间将救世者协会的几人吞噬,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他们果断放弃了现场,选择了撤离。
而天文调查局这边,反应同样迅速。早在王启星现身并展现超凡力量时,陈明远就已经启动了最高应急预案。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乐园,大量的安保人员和紧急调来的外勤部队开始高效地疏散惊恐万分的游客。就在周屿完成蜕变的这短短几十秒内,一个直径超过两百米的巨大包围圈已经初步形成!全副武装的士兵依托游乐设施、建筑残骸构筑起临时防线,各种重型能量武器和束缚装置纷纷对准了中心区域的两人。
在包围圈外不远处,一个临时搭建的移动指挥所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陈明远坐在副位,脸色铁青。主位上是一位肩章显示为“四级武装员”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眼神锐利如鹰,他是分局战略部主管,也是现场最高指挥官——雷震。另一位副位上,则是一位戴着厚厚眼镜、气质沉稳的四级研究员,李文博。
陈明远狠狠一拳砸在控制台上,屏幕上正显示着包围圈内那两个散发着恐怖能量波动的身影,“没想到,王启星竟然达到了‘超凡’!更没想到……周屿会被他用这种方式……逼成第二个!”
雷震盯着屏幕,声音低沉而严肃:“情况已经失控了。现场最高战力就是我,四级武装员,对应超凡级单位。但是里面那两个……也都是实打实的超凡级!省会的四级武装兵拢共不到二十个,分摊下来,我们能紧急调动的,周边几个市加起来,最多三个!而且赶到至少需要一到一个半小时!”
他深吸一口气:“我们撑不了那么久。超凡级……已经有能力在短时间内摧毁半个城区。”
一直沉默的四级研究员李文博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闪烁着冷静的分析光芒:“雷主管,陈主管,我们需要时间去等待支援。我提议,由我和陈主管,分别去尝试……拖延他们。”
他看着屏幕上如同神魔般对峙的周屿和王启星,语速飞快地分析:“关于‘冥凰之印’,我们之前的认知可能太狭隘了。王启星……他可能开辟了第三条路!我们原以为只有两种结局:要么被污染吞噬,成为墨盒血液主人的傀儡;要么熬过七天涅盘,印记转化为纯净能量核心,受印者获得可控的超凡力量——据我所知,全国也只有一个人是通过这种方式成功的,成功后便成为了四级武装员。”
他顿了顿,指向周屿:“但现在,周屿展现的是第三种可能——他吸收了印记,与印记本身蕴含的墨盒血液深度融合!这意味着……他可能已经完全被印章的‘黑暗涅盘’本质同化,不再是人类了!”
“我去尝试接触王启星,”李文博站起身,“我毕竟曾是他的上级研究员,或许能通过对话,套取一些信息,或者至少分散他的注意力。陈主管,你以人事身份,尝试安抚周屿,哪怕只是激起他一丝残存的人性,提及他的家庭、他曾经守护世界的责任……任何能让他犹豫的东西!”
陈明远脸色变幻,最终重重一点头:“只能如此了!赌一把!”
两人迅速离开指挥所,在武装小队的掩护下,小心翼翼地穿过防线,向着那片已经成为绝对危险区域的中心地带靠近。
李文博走向气定神闲、仿佛在欣赏自己杰作般的王启星,而陈明远,则强忍着巨大的恐惧,走向了那个周身环绕暗金纹路、散发着无尽死寂与疯狂气息的……自己亲自招进来的,周屿。
“小王啊,”李文博在距离王启星约十米处停下,这个距离既能保证声音清晰,又保留了一定的反应空间,“是我以前目光狭隘了,真没想到,你竟然能摸索出冥凰之印的新路子。而且,我没猜错,你是拿自己做的实验吧,用的适能者血液,应该是加速类适能者的。”
王启星饶有兴致地转过头,那双燃烧着金色光芒的非人眼眸落在李文博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李博士,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慧呢。”
“我只是基于观察进行推测,”李文博推了推眼镜,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局里对冥凰之印的研究一直停留在‘污染’与‘涅盘’的二元论。但你向我们展示了第三种可能性——深度融合。你并非简单地使用它,而是让它成为了你的一部分。这颠覆了我们所有的认知。”
他试图将对话引向学术探讨,以此拖延时间:“我很好奇,这种‘融合’状态,是否完全摒弃了墨盒血液的影响?还是说,你找到了一种更高层级的方式,统御了那些外来的力量的影响?这种状态的稳定性如何?能量消耗……”
另一边,陈明远则感觉自己的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他走向那个静静站立、周身暗金纹路流淌、散发着比北极冰原更彻骨寒冷的周屿。
“周屿……”陈明远在距离他五米左右停下,这个距离已经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压迫感。他强迫自己用尽可能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悲痛的语气开口,“听着,我知道……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听不进去。但晓晓……晓晓她……”
他提到周屿女儿的名字,仔细观察着周屿的反应。然而,周屿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那双暗金色的瞳孔空洞地注视着前方,仿佛陈明远和周围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幻影。只有那冰冷的、秩序与疯狂并存的黑暗力量,在他周身无声地咆哮。
陈明远的心沉了下去,但他不能放弃。他换了一个角度,声音带着恳切:“林薇……你妻子,她只是晕过去了,她还活着!周屿,你看看这周围,看看这个世界!你曾经那么拼命地想守护它,想守护你的家人!那份责任感和爱,难道真的消失了吗?那不是你一直坚持到现在的理由吗?”
没有回应。周屿如同一尊被暗金符文覆盖的雕塑,唯有那不断增强的能量波动显示着他体内正在酝酿着何等恐怖的风暴。
陈明远感到一阵无力,他几乎是在对着一个深渊呐喊。他尝试唤起周屿作为调查员的记忆:“还记得你加入天文调查局的誓言吗?‘于黑暗中守护微光’!你现在拥有的力量……这份力量或许黑暗,但它依然可以用来守护!而不是毁灭!清醒一点,周屿!不要被它完全控制!想想张明,想想那些牺牲的同事!他们不会希望你变成这样!”
话语在死寂的空气中回荡,然后消散,没有激起一丝涟漪。周屿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绝望。他仿佛已经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的所有连接,沉浸在一个只有毁灭意志的、绝对冰冷的世界里。
陈明远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看着周屿身上那越来越亮的暗金纹路,知道时间不多了。他几乎是用尽最后的气力,带着一丝哀求:“周屿……算我求你……停下来……哪怕只是为了……为了还能有机会……去看看林薇……”
就在这时,另一边的对话似乎刺激到了王启星。
“……稳定性?”王启星嗤笑一声,打断了李文博的学术提问,他抬起手,掌心一团高度凝聚的、如同液态黑金般的能量在缓缓旋转,“李博士,你还在用凡人的思维理解‘进化’。当你与根源融为一体,何来消耗?何来不稳定?我就是规则!”
他似乎失去了与李文博周旋的耐心,目光转向了始终沉默的周屿,以及在他面前显得徒劳而可悲的陈明远。
“看来,怀柔政策失败了啊,陈主管。”王启星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他听不见的。现在的他,比你们所有人都更‘清醒’,也更……纯粹。”
他话音未落,周屿身上那压抑到极致的黑暗力量,终于如同积郁万年的火山,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外辐射!恐怖的冲击波以他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不好!”陈明远和李文博脸色剧变,同时向后急退!
拖延时间的战术,失败了。
死亡的终幕,即将拉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