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启星脸上那抹病态的、满足的笑容尚未完全敛去,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近乎冻结灵魂的危机感便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窜遍他的全身!
他几乎是想也不想,体内那属于“流光适能者”的血液轰然燃烧,脚下瞬间炸开一圈耀眼的黑金色流光法阵!
“咻——!”
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缓缓消散的银色残影,真身已然出现在数百米开外,落在了一座巨大的、静止的过山车轨道顶端。他原先所站立的那片旋转观景塔平台,连同下方十几米高的塔身结构,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来自远古的巨兽啃噬过一般,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一半。断口处光滑如镜,没有爆炸,没有飞溅的碎石,只有最彻底的……物质湮灭。
王启星瞳孔微缩,看向那片虚无的源头。
周屿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微微抬手的姿势。他全身覆盖的暗金色纹路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死寂与秩序并存的威压。他没有咆哮,没有怒吼,甚至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纯粹的、冰冷的虚无。那双暗金色的眼眸,如同两个微型黑洞,锁定了轨道顶端的王启星。
下一秒,周屿动了。
没有王启星那种炸裂的音爆和绚丽的流光,他的动作简洁、高效,仿佛空间的规则在他面前被强行改写。他仅仅是向前迈出了一步,身影便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模糊了一下,再次清晰时,已然站在了过山车轨道的另一端,与王启星遥遥相对。
他脚下的金属轨道,在他落足的瞬间,如同被投入强酸般无声地腐蚀、消融出一个巨大的缺口。
“这么快就掌握了空间层面的移动方式?”王启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但更多的是一种看到实验数据超出预期的兴奋,“不愧是……‘光之传承者’的血液!”
周屿没有给他任何思考或废话的时间。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王启星所在的方位轻轻一握。一个法阵瞬间在前方勾勒。
“嗡——!”
王启星周身的空气瞬间变得如同万吨水压机般凝实、挤压!一个无形的、由纯粹黑暗能量构成的“禁锢力场”瞬间成型,要将他就地碾碎!
“哼!雕虫小技!”王启星冷哼一声,脚下流光再闪!
“轰!”
他原本立足的那段过山车轨道在禁锢力场的碾压下轰然扭曲、崩碎,而他本人则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银色闪电,以近乎瞬移的速度冲向乐园边缘那巨大的摩天轮!高速移动带起的激波,将下方沿途的树木、灯柱尽数撕裂!
在他脱离禁锢力场的刹那,他反手向后一挥。一道凝练的、由流光能量构成的黑金色长矛,带着刺耳的尖啸,射向周屿。这一击,因为他刚才的超高速移动,已然积蓄了不俗的动能,威力远超寻常!
然而,周屿只是平静地看着那道撕裂空气的光矛袭来。他甚至没有做出任何防御或闪避的动作。
就在光矛即将命中他胸口的瞬间,一面由无数细密六边形构成的、如同蜂巢般的“折射晶壁”悄无声息地浮现在他身前。光矛撞击在晶壁上,没有爆炸,而是如同光线射入棱镜般,被瞬间分解、偏转,化作数十道散射的、威力大减的光束,射向四周,将附近的一座旋转咖啡杯设施打得千疮百孔。
“能量折射?!这不是基础防御阵法的范畴!”远处临时指挥所内,四级研究员李文博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死死盯着屏幕上的能量频谱分析,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怎么可能在刚踏入超凡的瞬间,就施展出如此精妙且需要极强能量操控力的高阶防御法阵?!”
陈明远脸色凝重:“会不会是冥凰之印融合过程中,随机激发了他体内潜藏的某种天赋?”
“不!不对!”李文博飞快地调出数据,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看这里!能量构筑模式!流畅、完美,仿佛与生俱来的本能!这绝非随机激发能达到的熟练度!”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惊骇与一种近乎狂热的求知欲:“王启星使用的,是单一特性的‘流光适能者’血液,所以他的能力高度集中于速度与蓄能一击。但周屿……他从出现到现在,展现了至少三种不同体系的光之法阵!刚才的‘物质湮灭’疑似涉及空间与毁灭法则,现在的‘折射晶壁’是纯粹的光能操控,还有他那种近乎空间跳跃的移动方式……”
李文博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个惊人的推测脱口而出:“除非……除非王启星偷偷注入冥凰之印‘墨盒’中的,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适能者血液!而是……一位‘光之传承者’的血液!”
“光之传承者?”陈明远和旁边的雷震同时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概念,即使在A.c.b.最高机密档案中也只是模糊的记载,被认为是所有适能者的源头,也就是一个多月前在废弃医院对战不可名状降临的那个神秘人。
“只有这个解释!”李文博激动地指着屏幕,“只有光之传承者的血液,才能承载如此庞大、复杂、近乎全能的法阵知识!王启星这个疯子……他到底是从哪里弄到这种东西的?!他把它用在周屿身上,是想制造一个……拥有传承者潜力,却被黑暗彻底支配的怪物吗?!”
就在他们震惊于这个发现的同时,乐园中的追杀已进入白热化。
王启星凭借流光法阵的极致速度,在摩天轮的轿厢与钢架间不断闪烁、折返,试图拉开距离,并不断利用移动积蓄的能量,释放出一道道威力惊人的流光冲击、密集的光矢风暴,甚至是范围性的“闪光震爆”试图干扰周屿的感知。
然而,周屿的应对,堪称艺术,也堪称噩梦。
他如同一个行走的、活体的光之法阵百科全书。
就连王启星引以为傲的流光法阵,周屿也能轻松复刻,双方在速度上的鸿沟依然被填平。王启星仅是仗着自己更深厚的黑暗污染之力,勉强在周屿手下狼狈逃窜。
王启星释放出覆盖半片天空的密集光矢,周屿脚下便瞬间展开一个巨大的“光涡漩涡”,将所有光矢如同百川归海般吞噬、湮灭。
王启星试图用“闪光震爆”致盲他,他眼中暗金光芒微闪,一个微型的“真实之眼”法阵便在瞳孔深处流转,所有强光与幻象效果对他无效。
王启星借助摩天轮钢架掩护,试图迂回,周屿抬手一指,数十道由纯粹光能构成的“束缚锁链”便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从虚空中激射而出,封堵他所有闪避路线。
王启星蓄力完毕,猛地从高速移动中停滞,一拳轰出!一道凝聚了他此次移动全部积蓄能量的、直径超过三米的炽热流光洪流,如同银河倾泻,咆哮着冲向周屿!这一击的威力,足以瞬间汽化一栋大楼!
面对这恐怖的一击,周屿第一次做出了双手动作。他双手在胸前虚合,一个复杂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立体法阵瞬间构筑完成——“万象归元”!
那毁灭性的流光洪流撞击在法阵上,如同泥牛入海,竟被那旋转的立体法阵疯狂地吞噬、分解、转化!法阵的光芒越来越亮,而周屿周身的气息也随之暴涨!
“他竟然……在吸收我的攻击能量?!”王启星脸上的从容终于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骇然。
下一刻,周屿将刚刚吸收的、混合了自身黑暗力量的恐怖能量,连同法阵本身的力量,以一种最简单粗暴的方式,一拳轰出!
“轰隆隆——!!!”
一道无法用颜色形容的、扭曲了光线的能量洪流,瞬间贯穿了天地!它所过之处,巨大的摩天轮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痕迹,从中段开始无声地瓦解、崩溃!支撑的钢架熔化断裂,巨大的轮体在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中,带着无数破碎的轿厢,缓缓地、无可挽回地向着一侧倾倒、坍塌!激起的烟尘如同核爆后的蘑菇云,冲天而起!
王启星在千钧一发之际再次化作流光逃逸,但这一次,他的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显然被刚才那毁灭一击的边缘擦中,受了内伤。他脸上的兴奋早已被凝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取代。
周屿的身影从弥漫的烟尘中缓缓走出,步伐稳定,如同索命的死神。他抬起手,指向刚刚在远处现出身形、气息有些紊乱的王启星。
虚空之中,无数点暗金色的光芒开始凝聚,那是高度压缩的、蕴含着寂灭气息的光能粒子。它们迅速组合、构架,形成一个将王启星所有退路都彻底封死的、覆盖了方圆数百米的巨型复合阵法——“天殛·审判之轮”!法阵中央,一柄由纯粹毁灭意志构成的暗金巨剑正在缓缓成型,锁定了王启星的核心!
王启星脸色剧变,他能感觉到,这一击,他躲不开!硬接,必死无疑!他疯狂催动流光法阵,试图做最后的挣扎,但周围的空间仿佛都被那审判之轮的力量凝固了!
“结束了。”周屿口中,吐出了蜕变以来第一个清晰的词语,冰冷,毫无感情。
他手指轻轻向下一划。
审判之轮中央的暗金巨剑,带着裁决一切的威严,轰然坠落!
王启星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绝望。
就在这决定生死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嗡鸣,毫无征兆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一道无法形容其色彩的、温暖而纯净的“光”,如同穿透重重迷雾的晨曦,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审判之轮与王启星之间。
那柄蕴含着毁灭之力的暗金巨剑,在触碰到这缕“光”的瞬间,如同冰雪遇到了骄阳,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化作了最基础的光粒,消散于无形。
覆盖天空的“天殛·审判之轮”法阵,也随之剧烈波动,然后如同破碎的镜面般,寸寸碎裂,化作漫天飘散的光雨。
周屿那古井无波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细微的波动,他那双死寂的暗金色眼眸,缓缓抬起,望向了那缕“光”的源头。
王启星劫后余生,大口喘着粗气,嘴里喃喃道:“再不来就可以给我收尸了。”
在渐渐消散的烟尘与光雨中,一个修长的身影缓缓凝聚。他周身没有耀眼的光芒,也没有恐怖的威压,只有一种深邃的、仿佛与整个宇宙共鸣的平静与和谐。
他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的年轻男子,穿着简单的白色衣物,但那双眼睛,却仿佛蕴含着星河的生灭。
他看了看气息萎靡的王启星,又看了看周身暗金纹路流转、死寂与疯狂并存的周屿,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乐园上空:
“时机未到,他还不能死。”
光之传承者,公寓那晚的神秘人,终于现身了。
周屿之前的猜测都错了,王启星并不是被污染的光之传承者,真正的传承者另有其人。而且,还主动保护了代表邪恶力量的王启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