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春一眼就认出来,那个身材枯瘦,一头零乱的白发在微风中飞舞的小老太太,正是她的婆婆刘素云。
她抱着小雪赶紧迎了上去:“妈,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好让老二去接你。”
“接啥接,又不是外人,他有那么多工作要忙,我想来我就自己来了,不用接。”
说完,刘素云就伸手去接梁春怀里的小雪:“哎哟,奶奶的小宝贝啊,奶奶可想死你了,来,让奶奶抱抱,看长胖了没有。”
小雪认生,根本没给刘素云亲热的机会,她转身扑到梁春的怀里,两只小胳膊搂紧了她的脖子。
刘素云的面子有些挂不住,她尴尬地笑着说:“哟,还跟奶奶认生啊,我可是你的亲奶奶。”
说完她就要从梁春怀里强行抱走小雪。
小雪吓得哇哇大哭。
梁春皱了皱眉,转身躲开了刘素云:“妈,小雪认生,她不让你抱你就歇着吧,走,咱们上楼。”
上了楼,刘素云往梁春手里塞了200块钱:“我这次来,也没给两个孩子买什么东西,你看孩子们喜欢吃什么,你给她们买一些。”
梁春赶紧推辞:“妈,不用,你的钱你自己留着花吧,家里什么都不缺……”
刘素云假装生气:“拿着!这钱又不是给你的,虽然不多,也是我这个当奶奶的一片心意,你得替孩子们领了我的情。”
见刘素云把话说成这样,梁春只好把钱收下了。
她把小雪放在地垫上,转身接了一杯水递给刘素云:“妈,你这次来是有什么事吗?有啥事打个电话就行,没必要专门跑一趟。”
刘素云接过梁春递过来的水,轻轻抿了一口,言不由衷地说:“我这次来,主要是想薇薇和小雪了,想来看看她们,另外,还有一件事想跟你商量……”
虽然刘素云说得很诚恳,但梁春还是看出了她真实的内心活动。
她此次前来的目的,决不是因为想薇薇和小雪了,而是她嘴里假装不重要的“另外”。
梁春自认为是一个有着基本素养的女人,她当然不会当面揭穿刘素云,而是笑了笑说道:“妈,有什么事你就说吧,又不是外人。”
然而,接下来刘素云说的话却让梁春大跌眼镜,心里不由自主涌起一股不平和恼怒。
刘素云说:“过完这个暑假,大壮就该上初中了,这孩子成绩好,每次考试在班里都是数一数二,在全年级也是名列前茅,各科老师都喜欢他……”
说这话的时候,刘素云满脸笑容,两眼放光,比她自己生的孩子有出息了还骄傲。
接下来,刘素云话锋一转:“春儿啊,妈跟你商量个事,等过完暑假再开学,老三说想让大壮来城里上初中,乡下那些学校教育质量都不行,怕把孩子给耽误了。”
此时,梁春还没有明白刘素云的真正用意,她以为刘素云是想让她帮忙给大壮找学校。
她有些为难:“妈,初中是义务教育阶段,实行的政策都是划片招生,大壮的户籍和学籍都不在城里,这事恐怕有些难办。”
刘素云又是一脸骄傲:“这都不是个事,大壮成绩不是好嘛,李慧娟托人去学校问了问,噢,就是现在薇薇读的那个学校,人家管招生的老师一听大壮的成绩,直接让报了个名。然后,过了几天,又通知去考试,这一考就考上了,人家老师说了,可以破格录取,就是需要老三在城里办个务工的证明还有暂住证。”
梁春笑笑:“那好,晚上等冯建林回来了让他想想办法,看能不能找人帮帮忙……”
刘素云摆摆手:“这个也不用,人家学校提供有渠道,李慧娟也托了人找了关系,已经办得差不多了……”
梁春很是不解,既然什么都办好了,那刘素云找上门来所说的“另外”到底是什么事。
刘素云迟疑片刻,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我今天找来,是想跟你商量一下,大壮要是来城里读初中的话,我想带着他住在家里。”
梁春望向刘素云,脸上写了个大大的问号。
刘素云接着说:“大壮正处在叛逆期,又正在长身体,要是住校的话,我和老三一是怕他学坏,二是怕他吃不好影响身体发育,所以我们就商量好了,让他住在家里。当然,我不会让你受累,到时候我会跟过来,饭也不让你做,我来做,大壮就跟我睡一屋,我还可以帮你带小雪,你看,小雪也一岁多了,你总得上班不是?另外,大壮的生活费也不用你负担,我每月补贴你1000块钱,只是,当初商量好的每月给你的2000块钱补贴就不能给你了,因为我来了嘛,这个补贴得给老三媳妇,她一个人带壮壮也不容易,还得给壮壮买奶粉……”
一口气说完这么多,刘素云怯怯地看着梁春,希望听到一个她想听到的答案。
这一刻,梁春的脑袋懵懵的,她把刘素云说的话在脑海里一条条捋了捋,才终于理清了她所说的细枝末节。
她在心里冷笑,刘素云和李慧娟太精了,她们一点亏都不肯吃,却把她当成傻子来糊弄。
刘素云带着大壮住她家,就出1000块生活费,这钱还是刘素云自己出的,这就是说,李慧娟完全是利益既得者,现在的1000块能干啥,基本上等于白吃白住。
而且,刘素云还打着帮她带孩子的旗号,名正言顺地把那2000块补贴转给了李慧娟。
梁春心里跟明镜似的,刘素云是来帮她带孩子的吗?明显不是,她就是来照顾大壮的,帮忙带小雪只是附带。
况且,现在梁春暂时上不了班,小雪也根本不需要刘素云带,实话说,她带她还不放心呢。
虽然梁春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但为了面子上好看,她还是对刘素云说,等晚上冯建林回来商量一下吧,她一个人做不了主。
刘素云讪讪地应着:“好,好,那等老二回来,我跟她说。”
这会儿,刘素云心里很兴奋,她觉得梁春这么说,这事基本上就八九不离十了。
只要梁春同意,冯建林那里就是走个过场,毕竟他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哪能不允许自己亲妈住。
当年她老头刚死的时候,她跟李慧娟不和,他还不是二话不说就把她接来了?
愿意让亲妈住进来,再加一个孩子,又是他亲侄子,问题应该也不大。
这样想着,刘素云喜滋滋地进了厨房,帮梁春做晚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