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清晏殿内早早掌了灯。
暖黄的光晕透过蝉翼纱的灯罩,将殿内昂贵的紫檀木家具,都镀上了一层温存的光泽。
空气里氤氷着安神香清浅的气息,混合着云袖刚插瓶的几枝晚玉兰的冷香,静谧得仿佛与外界的腥风血雨全然隔绝。
吴怀瑾披着一件月白软缎寝衣,斜倚在窗下的贵妃榻上,松散地垂落肩头,衬得他脸色愈发白皙。
云袖和云香侍立在榻边。
姐姐云袖穿着一身藕荷色绫缎袄裙,裙角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鸦青的发髻梳得一丝不苟,只簪了一对素银嵌米珠的簪子,沉静如水。
妹妹云香则是一身浅樱粉的襦裙,袖口和衣襟处用金线勾勒出小小的蝶恋花图案,耳垂上坠着两粒润泽的珍珠,随着她轻快的动作微微晃动,灵动娇俏。
“殿下,”
云袖见他久不翻书,柔声开口,声音像浸了温水的丝绸,
“可是累了?奴婢备了热水,伺候您沐浴解解乏可好?”
吴怀瑾缓缓移回视线,落在云袖温婉的脸上,唇角牵起一抹极淡、显得没什么力气的笑意,轻轻“嗯”了一声。
浴房早已准备妥当。
巨大的柏木浴桶里盛满了温度适宜的热水,水面上漂浮着晒干的艾草和宁神的柏叶。
吴怀瑾张开手臂,任由云袖和云香为他褪去寝衣。
少年的身躯略显单薄,肌肤是常年不见日光的莹白,骨架匀称,腰肢纤细,却并不显得孱弱,反而有种内敛的、如玉如竹的清韧。
他踏入浴桶,将身体沉入温热的水中,舒适地喟叹一声,阖上了眼睛。
云袖挽起袖子,露出两截嫩藕似的小臂,先是用温水轻轻拍湿他的头发,然后用桂花籽揉出的胰子,细致地揉搓出细密芳香的泡沫。
她指尖力道适中,按揉着他头部的穴位,动作娴熟而专注。
云香则拿着柔软的丝瓜络,蘸了水,小心翼翼地替他擦拭后背。
她的动作比姐姐活泼些,一边擦拭,一边软软地说着今日宫里听来的趣事,声音像裹了蜜。
“殿下,您瞧这水温可还合适?”
云袖低声问。
“尚可。”吴怀瑾眼也未睁,含糊应道。
水声淅沥,氤氲的水汽模糊了彼此的轮廓。
云袖的指尖穿过他濡湿的发丝,偶尔擦过他的耳廓或颈侧,带来细微的痒意。
云香擦拭的动作间,柔软的衣料时不时轻轻蹭过他的臂膀。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对姐妹花的气息就在咫尺之间,带着少女特有的微甜的体息,与草药香、水汽混合在一起,无声无息地包裹着他。
她们的目光,如同最柔软的羽毛,小心地、专注地流连在他的身上,带着全然的奉献与驯顺。
这是一种无声的浸润,比任何言语的宣誓都更具力量。
沐浴完毕,云香取来宽大吸水的棉布巾,仔细为他擦干身上的水珠。
云袖则捧来干净的寝衣,一件件为他穿上,系好衣带。全程两人配合默契,动作轻柔流畅,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回到内室,吴怀瑾在梳妆台前坐下。云袖拿起犀角梳,为他梳理半干的长发。梳齿划过发丝,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就在这时,灵犀符传来戌影冰冷的汇报:
「主人,七公主的人今夜再次接触了尚寝局周女史,取走了一只锦盒,已派人跟上。太子被申饬后,其门下官员似有异动,八皇子频繁出入东宫。」
吴怀瑾眼神未变,依旧慵懒地半阖着眼,享受着云袖轻柔的梳理,仿佛那些暗处的风波与己无关。
梳通长发,云袖拿起一小罐散发着茉莉清香的发油,在手心焐热了,才轻轻抹在他的发梢。
她的指尖带着发油的润泽与体温,偶尔不经意地擦过他后颈的皮肤。
那触感温软,带着薄薄的茧子,是常年劳作留下的痕迹,却在此刻显得格外熨帖。
吴怀瑾没有动,也没有睁眼,只是喉结几不可察地滚动了一下。
云香跪坐在脚踏上,正用美人锤为他轻轻捶打着小腿。
她仰起脸,灯光下,那双杏眼清澈得能倒映出他的影子:
“殿下,这个力道可以吗?”
“嗯。”
他懒懒地应了一声。
殿内烛火噼啪,暖香萦绕。
这对姐妹,一个梳头按摩,一个捶腿伺候,将他包围在这片精心营造的、足以消磨任何铁石心肠的温柔乡里。
她们是他最完美的伪装,是这清晏殿“无害”表象的基石。
而此刻,她们无微不至的服侍,更像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归属。
但她们在天天在身边,很易发现他的秘密,是时候要更多的驯化了。
吴怀瑾缓缓睁开眼,看向铜镜。
镜中映出他苍白俊美的脸,以及身后云袖低眉顺目、专注温柔的侧影。
他抬起手,看似随意地,轻轻覆上了云袖正在为他涂抹发油的手背。
云袖的动作瞬间停滞,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的手背在他的掌心下,微微颤了一下,像受惊的蝶翼。
看着他苍白俊美的脸,高大的身影,意识到他是15岁的美少年了,不是从10岁开始侍奉的7岁儿童了。
脸颊迅速漫上一层薄红,一直染到耳根。
她不敢抽手,也不敢抬头,只是睫毛剧烈地颤抖着,显示出内心的慌乱与无措。
“姐姐的手,有些凉了。”
吴怀瑾的声音很轻,带着刚沐浴后的松弛与一丝若有若无的……怜惜?
云袖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奴……奴婢不冷。”
她声音细若蚊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吴怀瑾的指尖在她手背上轻轻摩挲了一下,那触感温热而干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意味。
随即,他松开了手,仿佛只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好了。”
他淡淡道,
“你们都下去歇着吧。”
云袖如蒙大赦,又似怅然若失,慌忙收回手。
与同样脸颊泛红的云香一起,躬身行礼,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步履间,带着一丝仓促的凌乱。
殿门轻轻合上。
吴怀瑾独自坐在镜前,看着镜中自己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温水煮蛙,最是致命。
这柔顺的羽毛,需得用温水慢慢濡湿,一点点浸透,直至再也无法挣脱。
他需要的,从来不只是她们的伺候,更是她们从身到心、彻彻底底的依赖与归属。
窗外,夜色正浓。
而殿内这场无声的驯化,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