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的身体就像是触电般，迅速从沙发上弹起，快步走到白羽近前，伸出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身体，带着哭腔喊道：“孩子-----孩子啊------你可总算是回来了。听说你今天要回来，我就始终盼着------”
老妇人一哭，连带闻人寒秋的眼眶也跟着开始泛红。
就连一向冷着脸的艾晴，也感觉有些动容，下意识侧头将视线挪开。
“妈，白羽可是第一次上门，你可别把他吓坏了。”闻人寒秋吸了一口气，努力将激荡的情绪平复，然后才开口劝道。
“我哪舍得吓他啊------”老妇人的身材很矮小，保持站立姿态头也就堪堪与白羽胸口齐平。所以现在她的拥抱姿势，等于是把头埋入了对方的胸膛：“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他。当初他被送走的时候，还没有我胳膊长。满打满算，我都没能好好抱过他几次。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已经比我高那么多了，我就是想抱也抱不动了啊-------”
“行了。”闻人博皱着眉站起身，一把将自己的老伴拉回原位，训斥道：“要说话就好好说。今天可是爹大喜的日子，你这么哭哭啼啼的，像什么话？”
老妇人也知道今天是老太爷九十大寿的日子，大家有些忌讳是在所难免的事。虽然她收了声，却是抹着眼泪拉着白羽，怎么不愿意松开：“来外婆旁边坐，让我再好好看看你。”
“妈，还是让白羽先给长辈们问好吧。”闻人寒秋出声提醒。
“对对对，的确是应该先给爷爷奶奶们问好才是。”老妇人连声说道。
于是，白羽在闻人寒秋的带领下，又向外公闻人博的两个妹妹，以及两个妹夫请安问好。
能坐进里屋的，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即使最年轻的小妹，也早已是年过六旬。
闻人博这一代没有兄弟，只有两个妹妹，最后都是嫁入了燕京其它豪门之中。
这些老人都颇有城府，对于白羽的到来，皆是眼观鼻鼻观心，并没有像外面那群小辈那样，对其冷嘲热讽。
等到全部问好之后，闻人寒秋这才拉着白羽在外婆身侧坐下。
打从踏入前厅开始，白羽的一只手就始终被闻人寒秋牢牢握在手中，从来都没松开过。
而此时，他的另一只手又被外婆伸手握住。
这一刻，白羽突然发觉，那些以前被自己忽视掉的东西，竟然在悄然之间将他内心的坚强和固执，慢慢消融。
因为，亲人的手，真的很温暖很温暖。
坐于主座上的闻人博看着白羽，声音里不带任何情绪的问道：“什么时候来的燕京？”
“前天晚上。”白羽答道。
“外面的那些叔舅婶伯都打过招呼了？”
“打过了。”
“感觉怎么样？”
“他们似乎都不喜欢我。”白羽淡淡说道。
闻听此言，闻人博的眉头再次微微皱起。
眼下白羽能够如此坦然，正是因为在之前就想明白了，自己母亲的真实用意。
闻人寒秋带着他向外厅里所有长辈问好，可以算是尽足了礼节，也受够了冷眼讥讽。
可她依旧没有放弃，而是力求面面俱到，谁也没有落下。
所以，当眼下白羽淡然的将这件事挑破时，那就几乎等同于当着里屋的几个老辈子，打外厅那帮小辈的脸。
但凡白羽刚才在外面，因为意气用事而半途而废，那些人便可以借此找到合适的理由。
身为晚辈，自然是应该由他来主动问好。
若是白羽像前天那样不理不睬，那就是他理亏在先，不懂规矩。
可事实呢？
白羽在闻人寒秋的带领下，一反常态的主动向他们问好，甚至面对冷嘲热讽也是一笑置之。
在这种局面之下，外厅那帮做长辈的，再摆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可就站不住脚了。
既然明知自己占据了道德上风，那白羽如果还不能借此恶心一下人，那就太不符合他的性格了。
先前那句话抛出来，无疑正是在状告外厅那帮人。
自己一个孩子尚且都能做到忍让谦恭，而更为年长的他们却是如此小肚鸡肠。
白羽有理由相信，闻人寒秋早就预料到了外面那群人的反应，所以才会坚持以这样的方式来打击报复。
“不论怎么说，他们也还是长辈。白羽，你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闻人博语气低沉，说道。
这句话像是在劝慰，实则却是一句反话。
字面上来看，的确是在告诫白羽，不要和外面那些长辈一般见识。其实真正想要表达的，却是一群长辈缺乏容人之量，将气撒在孩子身上的行为简直丢脸至极。
而外面那些亲戚，属于直系一脉的其实并不多，大部分则都是来自于闻人博身边这些老人的后代。
果然，听了这席话后，二姑婆闻人清只能顺势说道：“这些没教养的东西，平时一个个的都是人五人六的，却偏偏在今天这样重要的日子里给祖宗脸上抹灰。我看他们大概是都把老太爷的教诲给抛到脑后去了，回头我一定好好说道说道，给他们长长记性。”
“就是，就是。无论怎么说，白羽也是老太爷请来的，什么时候轮得到一帮小辈乱嚼舌根？连老太爷的话都不放在眼里，这群不孝子简直是无法无天！回头我一定得再好好敲打敲打他们！”三姑婆闻人柔当下也是满脸不忿。
“他们这么做，的确是不太合适。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没事和一个孩子较什么劲儿？当年那件事发生的时候，白羽都还没出生呢，那是他自己能够做主的？你们俩也别生气，外面那边孩子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常。毕竟，对于当年那件事，多少还是对他们的前程有些影响，说上几句重话也可以理解。只是，过去这么多年了，还对此耿耿于怀，是不是就显得太过小气了？”
“唉，罢了罢了！”闻人博说着说着，好像是想到了什么，自己挥手打断了话头：“本来也没多大点事儿。白羽是晚辈，受点儿气也没啥。”
他这么一说，顿时让在座的几位老人，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几人都清楚，此时正坐在上首那位，曾经差点从老太爷手中接过家主之位的老人，心里那是同样憋着一股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