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寒静静地注视着它。按照母亲一贯的教导，这种受伤的、可能蕴含不错能量的生物，是绝佳的补品或者练习材料。他应该毫不犹豫地出手，夺取其生命，或许还能汲取它体内那精纯的寒性能量。
他抬起手，指尖幽暗的死寂之气开始凝聚。
石缝中的小蛇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挣扎着抬起头，淡蓝色的蛇瞳中竟流露出一种近乎人性的哀伤与祈求，它微微吐着信子，发出极其微弱的嘶声。
王寒的动作顿住了。
那双哀伤的蛇瞳，莫名地触动了他冰封心湖下的某个角落，他想起很久以前，那只被他用生机之气治愈，却又被母亲瞬间灭杀的雏鸟。一种极其陌生的、类似于……不忍的情绪，极其细微地，如同冰原上悄然钻出的一丝绿芽，在他心底探了探头。
他指尖的死寂之气缓缓散去。
犹豫了片刻，他伸出手，那缕翠绿的、蕴含着生机的气息再次浮现，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凝实和温和。他小心翼翼地将这缕生机之气，透过石缝，渡入小蛇腹部的伤口。
生机之气与灵蛇本身的寒性血脉似乎并不排斥，反而以一种奇妙的方式融合。伤口处的流血渐渐止住，甚至开始有细微的内芽蠕动。小蛇眼中的痛苦之色稍减，它抬起头，看向王寒的目光中，哀伤褪去，多了几分亲近与感激。
王寒做完这一切，迅速收回手，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动摇从未发生。他面无表情地转身，继续寻找母亲所需的草药，很快就在不远处的岩壁上找到了目标。
他采集了草药，没有再看石缝一眼，径直离开了山涧。
回程的路上，他依旧沉默，步伐稳定。只是，在他那双冰蓝与翠绿交织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与来时不太一样了。那并非明显的情绪波动，更像是一种……认知上的细微裂痕。母亲的话，似乎并非这世间唯一的真理。力量，除了毁灭和掌控，似乎……还能用于别的方面？虽然那方面，母亲称之为无用和危险。
当他将草药交给王欣时，王欣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无误，难得地点了点头：“做得不错。”她似乎并未察觉王寒那一瞬间的内心挣扎和违背她教导的行为。
王寒垂眸，恭敬地站立一旁，心中却第一次，对母亲那不容置疑的权威，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小的、连他自己都尚未完全明晰的质疑。
山林间的雾气渐渐散去，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照亮了少年冰冷而精致的侧脸，也照亮了他心底那枚刚刚破土、尚且脆弱不堪的种子。
这枚种子，未来是会在这片冰封的心田里悄然枯萎，还是会顽强生长，最终撑裂那由偏执与仇恨构筑的坚固壁垒？
王欣依旧沉浸在对儿子完美成长的满意中，浑然不觉，那看似已被她完全掌控的轨迹，已然出现了一道细微的、可能引发惊天巨变的偏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