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旗营房坐落在锦衣卫衙门西侧,是一排整洁的土坯房,门前栽着两排白杨树,叶子被风一吹,沙沙作响。沈砚走到门口时,十名校尉已经整整齐齐地站成一排,玄色劲装穿在身上,透着一股精气神。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映得兵器的寒光忽明忽暗。
络腮胡站在最前面,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见沈砚过来,率先喊道:“参见沈总旗!”
其余校尉也齐声附和,声音洪亮,震得周围的树叶都轻轻晃动。“参见沈总旗!”
沈砚停下脚步,目光缓缓扫过每个人的脸。这些人里,有他认识的络腮胡,还有几个在校场比试时见过的熟面孔,剩下的都是陌生模样。他们的眼神各异,有好奇,有敬畏,也有几分试探 —— 毕竟,沈砚是从底层快速晋升的,年纪又轻,难免有人心里不服。
“免礼。” 沈砚的声音不高,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走到队伍面前,手里拿着一本花名册,那是陆炳让人刚送来的,上面写着十名校尉的姓名和籍贯。
他翻开花名册,指尖落在第一个名字上:“赵虎。”
“到!” 络腮胡往前一步,胸膛挺直,声音响亮。
沈砚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之前并肩查案,辛苦你了。”
赵虎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沈总旗客气了,都是属下该做的!”
沈砚继续念下去:“钱进、孙强、周力……”
每个名字被叫到,对应的校尉都会应声上前一步,再退回队列。沈砚的目光会在每个人脸上停留片刻,记下他们的模样和神态。当念到 “吴峰” 时,一个瘦高个校尉应声站出,身形单薄,脸色有些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沈砚对视。
沈砚的目光顿了顿。这个吴峰,正是之前粮商案里,围攻他的蒙面人之一。没想到,陆炳竟然把他分到了自己手下。沈砚心里了然,这或许是陆炳的考验,也或许是故意埋下的眼线,无论如何,他都得小心应对。
“归队吧。” 沈砚的语气没有丝毫异常,仿佛根本不认识他。
吴峰如蒙大赦,赶紧退回队列,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的刀鞘,指节泛白。
花名册念完,沈砚合上本子,走到队伍正前方,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从今天起,你们就是我沈砚的人了。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人觉得我晋升得快,心里可能不服;也有人觉得,跟着我未必有前途。”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扫过众人,眼神锐利如刀:“但我想说,在我这里,不看背景,不看资历,只看能力和人品。只要你们好好做事,公正办案,我沈砚绝不会亏待你们;但若是有人敢徇私枉法,欺负百姓,或者背后搞小动作,休怪我不客气!”
这番话,说得掷地有声,掷地有声。校尉们脸上的神色都变得凝重起来,没人再敢轻视这个年轻的总旗。
“我只有一个要求。” 沈砚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坚定,“办案要公正,不能欺负百姓。锦衣卫的权力是陛下给的,是用来护佑百姓、肃清朝纲的,不是用来作威作福的。你们能做到吗?”
“能!” 校尉们齐声回答,声音比之前更加洪亮,也更加坚定。
沈砚满意地点了点头。他知道,立下规矩只是第一步,想要真正凝聚人心,还需要用行动证明。他从怀里摸出几锭银子,递给赵虎:“这是陛下赏的,你拿去,给兄弟们买些酒肉,算是我这个总旗给大家的见面礼。”
赵虎愣了一下,连忙接过银子,脸上满是惊喜:“谢沈总旗!兄弟们,还不快谢谢沈总旗!”
“谢谢沈总旗!” 校尉们再次齐声道谢,看向沈砚的眼神里多了几分亲近。在锦衣卫里,上司克扣下属军饷是常事,像沈砚这样刚上任就给下属发福利的,实在少见。
沈砚摆了摆手:“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以后我们就是一个团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办案时,我会冲在前面;但谁要是敢拖后腿,或者犯了规矩,我也绝不会手软。”
他的目光再次不经意地落在吴峰身上。吴峰低着头,似乎在走神,手指依旧紧紧攥着刀鞘。沈砚心里清楚,这个人心里肯定有鬼,以后得重点留意。
“赵虎,你经验丰富,以后就当我的副手,协助我管理队伍。” 沈砚说道。
“是!属下一定尽力!” 赵虎兴奋地答应下来,拍了拍胸脯。
沈砚又对其他校尉交代了一些日常训练和值勤的事宜,然后让他们各自散去,熟悉营房环境。校尉们三三两两地离开,脸上都带着笑容,显然对这个新上司很满意。
赵虎留下来,帮沈砚整理营房。营房里很简陋,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墙角堆着几个木箱。赵虎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沈总旗,您放心,以后兄弟们都听您的!谁要是敢不听话,我第一个收拾他!”
沈砚笑了笑:“不用这么极端。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只要不犯原则性错误,都可以商量。” 他顿了顿,问道:“那个吴峰,你了解吗?”
赵虎愣了一下,挠了挠头:“吴峰啊,他进锦衣卫有两年了,一直没什么起色,性格也比较孤僻,不太合群。听说之前跟着李坤的人混过,李坤倒台后,就被分到您这儿了。”
沈砚点了点头,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吴峰果然和李坤有关系,而李坤是吏部尚书的人,看来,吴峰很可能是吏部尚书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以后多留意他。” 沈砚低声说道,“但也别太明显,免得打草惊蛇。”
“明白!” 赵虎会意,点了点头,“沈总旗,您放心,我会盯着他的!”
两人正说着,沈砚忽然瞥见营房外有个人影闪过。他走到窗边,撩起窗帘一角,看到一个穿着青色小吏服的人正站在不远处的白杨树后,偷偷往营房这边张望。当那人看到沈砚的目光时,立刻转身,快步离开了。
沈砚的眼神沉了下来。这个小吏,看起来很眼熟,好像之前在陆炳书房外见过。看来,不仅是自己队伍里有隐患,外面也有人在暗中监视他。
“沈总旗,怎么了?” 赵虎察觉到不对劲,问道。
“没什么。” 沈砚放下窗帘,“有人在外面窥探,以后我们说话做事,都要小心些。”
赵虎的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是不是吏部尚书的人?或者是阉党的人?”
“都有可能。” 沈砚说道,“我刚扳倒王虎,又被陛下提拔,肯定有人看我不顺眼。以后我们办案,不仅要对付外面的恶人,还要防备身边的暗箭。”
赵虎握紧了腰间的刀:“沈总旗,您别怕!有我在,谁要是敢来捣乱,我跟他拼命!”
沈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拼命,我们靠脑子和本事吃饭。只要我们行得正坐得端,办案公正,就算有人想找茬,也找不到借口。”
他心里清楚,现在的处境很微妙。吏部尚书恨他入骨,阉党想拉拢他,一旦拉拢不成,很可能会转而打压。而自己队伍里,还有吴峰这个不确定因素。想要在这样的环境里站稳脚跟,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同时尽快提升队伍的战斗力。
“对了,赵虎,” 沈砚说道,“以后每天早上寅时,我们在校场集合训练。我会教大家一些新的刀法和战术,提升兄弟们的战斗力。”
“太好了!” 赵虎兴奋地说道,“沈总旗,您的刀法太厉害了,我们早就想跟着您学了!”
沈砚笑了笑:“都是些保命的本事,以后办案,说不定能用上。” 他想起自己融合了现代格斗术的破锋刀法,心里有了底气。只要把这支队伍训练好,就算面对再强大的敌人,也有一战之力。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训练和办案的事宜,赵虎才离开营房。沈砚独自一人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白杨树,心里思绪万千。
他想起了穿越而来的那个夜晚,校场的黄沙,火把的寒光,校尉的皮鞭,还有自己内心的恐惧和茫然。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杂役,变成了掌管十名校尉的总旗,这一路走来,充满了艰辛和危险。
但他并不后悔。他想起了西街的乞丐,想起了苏清鸢,想起了那些被他帮助过的百姓。正是这些人,让他在这个陌生的时代里找到了归属感,让他明白,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义的。
沈砚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拿起花名册,翻到吴峰的名字。他盯着那个名字看了许久,眼神变得坚定。无论吴峰是谁的人,只要他不犯规矩,不拖后腿,自己可以暂时容忍;但若是他敢暗中搞鬼,或者危害到队伍和百姓的利益,自己绝不会手下留情。
他又想起了营房外那个窥探的小吏,想起了刘公公送来的请柬,想起了吏部尚书怨毒的眼神。这些人,都是他前进路上的障碍,但也正是这些障碍,让他变得更加坚强和成熟。
沈砚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危险也从未远离。但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茫然无措的沈砚了。他有了自己的团队,有了自己的信念,有了在这个黑暗时代里坚守正义的勇气。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白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加油鼓劲。沈砚走到门口,推开房门,阳光洒在他身上,暖洋洋的。他看着远处的校场,看着锦衣卫衙门的黑铁大门,心里充满了信心。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无论前方有多少荆棘和暗箭,他都会带着自己的团队,一往无前,用手中的绣春刀,守护心中的正义,在这个乱世里,闯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而此刻,营房外不远处的白杨树后,吴峰正躲在那里,偷偷观察着沈砚的一举一动。他的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恐惧,有不安,还有一丝犹豫。他掏出怀里的一张纸条,上面写着 “密切监视沈砚,随时汇报”,落款是一个 “张” 字 —— 那是吏部尚书的姓氏。吴峰看着纸条,又看了看营房里的沈砚,心里陷入了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