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定北王府的议事厅总带着一股玄铁与陨星尘混合的冷硬气息，此刻这气息里又添了几分焦灼 —— 符文通讯符化作的淡蓝光点还未完全消散，落在陆承渊掌心的余温却像烙铁般发烫。符纸上 “考卷被改、名换李坤” 的字迹虽已淡去，却字字刻进他心里，指尖下意识攥紧，将残留的符纸碎屑捏成了粉末。
“世子，必须即刻动身。” 苏清鸢的声音比平日快了半拍，手里已拎着一只棱角分明的玄铁箱，箱盖缝隙里隐约透出淡蓝色的微光 —— 那是核心能量探测器在恒温环境下的待机状态。她掀开箱盖一角，露出里面规整的布局：中央凹槽嵌着巴掌大的探测器，周围铺着陨星尘织成的银灰色软布，小心翼翼裹着小瓶符文显影剂、三枚符文水晶，还有一把拆解后的玄铁短刃（以防途中遇袭）。“符文拓印纸的能量痕迹最多保留七日，库房潮湿，再晚半日，显影效果就会打折扣，到时候就算找到考卷，也可能还原不清晰。”
陆承渊点头，转身走向墙边的衣架。他没有选平日穿的玄色王袍，而是取了件墨蓝色锦袍 —— 料子是普通富商常穿的松江布，腰间只挂着一枚不起眼的双鱼玉佩（里面藏着微型符文通讯器），唯有袖口暗缝里绣着的星纹，是北境王族的隐秘标记。“赵虎，北境防务交给你。” 他对着门外喊了一声，赵虎立刻推门而入，甲胄上还沾着玄械工坊的铁屑，“玄械工坊按原计划推进战车改良，若朝廷有异动，或李嵩党羽派人骚扰，先稳住局面，别主动冲突，等我消息。”
“世子放心！” 赵虎抱拳，目光落在玄铁箱上，“需不需要带一队玄械兵随行？”
“不必。” 陆承渊摆手，“此次入京需隐秘，人多反而显眼。清鸢的静音符能掩盖行踪，足够应对。”
两匹乌骓马早已在府门外备好，马鞍旁的皮质袋里装着压缩干粮与水囊。苏清鸢翻身上马时，将一枚小巧的静音符贴在马颈 —— 符文亮起淡青色微光，马蹄踏在石板路上的声响瞬间减弱大半，只剩极轻的 “嗒嗒” 声，在夜色里几乎听不见。陆承渊策马在前，目光扫过黑风山脉的轮廓，山影在月色下像蛰伏的巨兽，他知道，这条通往京城的路，不仅有蛮族散兵的隐患，更有李嵩党羽的眼线，容不得半分松懈。
三日后清晨，京城西城门的晨雾还未散尽，陆承渊与苏清鸢牵着马，混在入城的商旅中。城门处，几个身着皂衣的兵卒正逐一盘查，为首的是个满脸横肉的队正，手里拿着一张画像 —— 上面画着的，正是陆承渊平日的模样（李嵩党羽提前散播的 “可疑人员” 画像）。队正的目光扫过陆承渊的墨蓝色锦袍，又落在苏清鸢的玄铁箱上，眉头皱了皱：“你们是做什么的？这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陆承渊不动声色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佩，玉佩上刻着太子府特有的云纹，递到队正面前。队正接过玉佩，瞳孔微缩 —— 这是太子亲信才能持有的信物，他虽没见过真物，却在李嵩党羽的叮嘱里听过 “云纹玉佩需放行” 的指令。“原来是…… 是自家贵人。” 队正立刻换上谄媚的笑，连忙挥手，“快请进，快请进，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苏清鸢提着玄铁箱，跟在陆承渊身后走进城门，眼角的余光瞥见队正悄悄对一个小兵使了个眼色 —— 那小兵转身就往城内跑去，显然是去给李嵩党羽报信。“看来我们的行踪，还是被盯上了。” 她低声对陆承渊说。
“意料之中。” 陆承渊语气平静，“太子的信物只能暂时唬住他们，后面的行动要更快些。”
两人拐进一条僻静的胡同，胡同深处藏着一间不起眼的 “悦来客栈”，正是林忠约定的接头地点。刚走到客栈门口，一个身着灰布衫的伙计就迎了上来，对陆承渊低声道：“爷，楼上雅间已备好，林爷在里面等您。”
上楼推开雅间门，林忠正焦躁地踱步，见两人进来，连忙关上门：“世子，苏姑娘，你们可算来了！陈先生现在很安全，被我安排在客栈后院的柴房 —— 那里偏僻，眼线不容易发现。张敬之那边还没起疑，只以为陈先生是落榜后心灰意冷，准备离京，派了个眼线盯着客栈，没太当回事。”
“翰林院库房的情况怎么样？” 陆承渊坐在桌旁，端起林忠递来的热茶，指尖却没碰杯沿 —— 出门在外，需防下毒。
林忠从怀中掏出一张手绘的库房地图，铺在桌上，指着标注 “废卷区” 的位置：“库房由工部和翰林院共管，钥匙分别在工部侍郎王大人和翰林院掌院手里。太子已说服王大人，三日后卯时，他会以‘清点前朝古籍’为由，带我们进入库房 —— 掌院那边，太子也安排了人，届时会以‘议事’为由把他拖住，我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找考卷。”
苏清鸢俯身看着地图，手指点在废卷区的 “天字柜”：“陈先生的考房是天字七号，考卷应该在天字柜的上层。符文探测器的有效范围是五十步，但库房里古籍众多，有些古籍可能含天然能量矿石，会干扰探测信号，需要提前清理出一条通道，避免浪费时间。”
“这个好办。” 林忠立刻道，“我已让伙计提前去库房‘打扫’，把天字柜周围的古籍挪开，到时候直接过去就行。”
陆承渊点头，目光落在地图上的后门：“撤退路线呢？万一被掌院发现，我们得有地方可退。”
“后门直通翰林院的后花园，花园外是一条小巷，我会安排马车在巷口接应。” 林忠补充道，“另外，太子还让人准备了‘假考卷’—— 万一找不到真考卷，就用假考卷引开守卫，再想办法。”
苏清鸢摇头：“不用假考卷。符文拓印纸的能量痕迹很特殊，探测器不会认错，只要考卷在库房里，就一定能找到。” 她从玄铁箱里取出探测器，按下按钮，核心碎片发出淡蓝色的光，“你看，只要靠近含玄铁粉末的纸张，指针就会偏转，不会出错。”
三人商议至深夜，确定了每一个细节：卯时初，林忠带工部侍郎来客栈接人；卯时中，持王大人的令牌进入库房；卯时末，找到考卷并显影记录；辰时初，从后门撤退，前往太子府暂避。
离开雅间前，林忠突然想起一事，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对了，世子，这是陈先生写的考卷特征 —— 他说在考卷末尾用隐墨画了个星纹，很小，在‘默’字旁边，显影后能看到，可用来确认是不是真考卷。”
陆承渊接过纸条，上面是陈默工整的字迹，末尾画着一个极小的星纹。他将纸条递给苏清鸢：“记着这个特征，别找错了。”
苏清鸢点头，将纸条塞进玄铁箱的夹层。夜色中，两人悄悄从客栈后门离开，前往林忠安排的另一处落脚点 —— 他们不能待在客栈，以免被李嵩党羽的眼线发现。
走在寂静的胡同里，苏清鸢突然道：“世子，你说张敬之会不会把真考卷藏起来，不在库房里？”
“可能性不大。” 陆承渊脚步不停，“春闱废卷有严格的存放规定，张敬之不敢私自藏起来，怕被人发现破绽。他最多只会让人在库房里做些手脚，比如把考卷放在偏僻的角落，想拖延我们的时间。”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长的影子在石板路上交织。离三日后的行动，还有不到七十二个时辰，而京城的暗潮，已在他们踏入城门的那一刻，悄然加速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