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宗和花荣也立马赶到。
只见李逵右肋下方,插着一支小巧的弩箭,箭身大部分没入体内,只留下一小截尾羽。
而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迅速变成一种诡异的墨绿色!
那绿色还在不断蔓延!
“毒!是剧毒!”戴宗脸色骤变,声音都变了调!
他一把撕开李逵肋下的包扎,看到那墨绿色的伤口和迅速变黑的血液,心沉到了谷底!
这种毒,他从未见过,但其发作之迅猛,色泽之诡异,无不表明这是何等烈性的剧毒!
“军医!快!解毒!快解毒啊!”
宋江扑到李逵身边,看着他那迅速失去血色的脸庞和开始涣散的眼神,急得不得了。
几名军医飞速而来,查看伤口,嗅闻血液的气味,脸色一个个变得惨白如纸。
“宋头领……戴院长……这……这是‘幽冥草’混合数种蛇毒提炼的奇毒……无……无药可解啊!”
为首的军医声音颤抖,充满了绝望。
“放屁!”张顺一把揪住那军医的衣领,“怎么会无药可解!快想办法!”
“真……真的……此毒若非独门解药,天下……天下能解者,不出三人……”军医吓得魂不附体。
李逵只觉得浑身冰冷,力量如退潮般迅速流逝,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嗡嗡作响,只能隐约听到宋江焦急的呼喊、戴宗愤怒的呵斥、张顺狂暴的质问……还有军医那绝望的“无药可解”。
无药可解?
俺……要死了?
死在这支阴险的毒箭下?
不!
不甘心!
俺还没杀够那些鸟人!
还没……
一个模糊的如小白花般的女子面容,在他即将被黑暗吞噬的意识中一闪而过。
杏儿……
他嘴唇翕动了一下,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无尽的冰冷和黑暗将他彻底淹没。
他头一歪,彻底失去了意识,庞大的身躯重重地靠在张顺怀里。
“铁牛!铁牛!”张顺抱着他依旧温热却迅速变得僵直的身体,发出痛苦的嘶吼。
戴宗脸色铁青,目光扫过地上那具刺客的尸体,又望向曾头市军溃逃的方向,眼中燃烧着滔天的怒火和杀意。
史文恭!
一定是史文恭!
正面打不过,就用这等下三滥的手段!
“哥……哥哥……”就在这时,昏迷中的李逵,喉咙里忽然发出极其微弱如梦呓般的声音。
众人都是一怔,连忙俯身去听。
“……张顺……兄弟……水里……冷……”
断断续续,含糊不清。
但张顺听清楚了。
李逵在昏迷中,呼唤的不是宋江,不是戴宗,而是他张顺!
甚至提到了“水里冷”,是想起当初在浔阳江底,差点被他溺死的经历了吗?
张顺浑身剧震,看着怀中这个浑噩、凶暴,却又在生死关头下意识信任他呼唤他名字的黑大汉,一股炽热而酸楚的情谊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冷静。
这黑厮,把他当成了可以托付生死的兄弟!
“铁牛!”张顺的声音沙哑,眼中布满了血丝,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在他脸上凝聚,“你撑住!兄弟我不会让你死!”
他看向戴宗和宋江,语气斩钉截铁:“我知道谁能救他!‘安道全’!建康府的神医安道全!据说他能解天下奇毒!我去找他!我去建康府把安道全带来!”
“建康府?”戴宗脸色一变,“此去建康,数百里水路,沿途关卡林立,官兵盘查严密!你如何能在铁牛毒发之前赶到?那安道全乃是名医,岂是你说请就能请来的?”
“我等不了那么久!”张顺看着李逵迅速灰败的脸色和那不断蔓延的墨绿色毒痕,心知每耽搁一刻,李逵生还的希望就渺茫一分,“我带他走水路!我知道一条隐秘水道,可直通建康府外!至于安道全……”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绑,我也要把他绑来!”
“我与你同去!”戴宗立刻道,“陆上若有阻拦,我的神行术或可周旋!”
“不行!”张顺断然拒绝,“戴院长,你需留下辅佐公明哥哥,稳定军心,防备曾头市军卷土重来!我一人足矣!”他顿了顿,看向花荣,“花荣兄弟,劳烦你挑选几名精通水性的弟兄,驾快船随我同行!”
花荣重重点头:“张顺兄弟放心!”
事态紧急,已容不得丝毫犹豫。
花荣立刻就去布置了。
宋江看着气息越来越微弱的李逵,知道这是唯一的希望。
他用力抓住张顺的手,老泪纵横:“张顺兄弟……铁牛……我就托付给你了!”
“哥哥放心!铁牛若死,我张顺提头来见!”张顺重重抱拳。
他不再耽搁,小心翼翼地将昏迷的李逵背在背上,用绳索牢牢固定好。
李逵身躯沉重,但张顺此刻却觉得轻若无物,因为背上扛着的是兄弟的性命!
他看了一眼戴宗,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即,他背着李逵,像一道白色的疾风,朝着水泊岸边狂奔而去!
花荣已经点起十余名精通水性的悍卒,驾着一条速度最快的梭鱼船飞速驶向岸边与张顺会合。
戴宗站在岸边,看着那艘梭鱼船破开浑浊的江水,消失在茫茫水雾之中,心中就像压了一块千斤巨石。
此去建康,千里奔袭,水路迢迢,危机四伏。
张顺能成功吗?
李逵……能撑到那个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