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证!
这就是铁证!
孙新强压住心中的激动,将账册和书信一股脑地塞进怀里。
他看了一眼抖如筛糠的赵孔目。
“爷……爷爷……东西您拿到了……能……能放过小人了吧?”赵孔目涕泪横流,哀声求饶。
孙新盯着他,眼神冰冷:“放过你?让你去给吴用之报信?还是让祝家庄的人再来追杀我?”
“不……不敢!小人发誓!绝不泄露半个字!小人这就辞官,远走高飞……”赵孔目赌咒发誓。
孙新笑了,那笑容在赵孔目看来,比魔鬼还可怕。
“你的誓言,值几个钱?”他手腕一动,刀光一闪!
刀柄重重地砸在赵孔目的后颈上。
赵孔目眼珠一凸,哼都没哼一声,便软倒在地,晕了过去。
孙新不是嗜杀之人,这赵孔目虽是可恶,但罪不至立即处死。
打晕他,既能保证短时间内不会泄密,也避免了自己手上沾染不必要的鲜血。
他迅速将现场恢复原状,将那昏睡的粉头搬到床上,盖好被子,制造出两人酣睡的假象。
然后,他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从窗户翻出,顺着槐树滑下,消失在浓重的夜色里。
整个过程,干净利落,没有惊动任何人。
直到他离开许久,楼下那个打盹的护院才被同伴叫醒,换班休息,对楼上发生的一切,毫无所知。
……
城隍庙偏殿。
油灯如豆,火苗跳跃,将孙新和泥菩萨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放大了数倍。
孙新将得来的账册和信件摊开在布满灰尘的供桌上。
泥菩萨凑在灯下,眯着眼睛,一页页仔细翻看。
他越看,脸色越是凝重,那永远睡不醒的神情早已被震惊所取代。
“我的个乖乖……”泥菩萨倒吸一口凉气,干瘦的手指颤抖着点着账册上的一行记录,“光是去年一年,以‘海防修缮’为名,拨给祝家庄的银子,就够装备两个指挥的禁军了!还有这些……‘东瀛珍玩采购’、‘海外异兽进献’……狗屁!这分明就是给倭寇的贿赂和军费!”
他又拿起几封书信。
这些信是吴用之与祝朝奉,以及那位京城“先生”心腹之间的密信,虽然用语隐晦,但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对《东海遗珍图》志在必得的决心。
其中一封信里,更是明确提到了“水师内部,已有安排,可保水路无忧”。
“水师内部有内鬼……韩滔所言非虚。”孙新沉声道,拳头紧紧握起。
想到登云崖上那些穿着水师号衣却对自己人痛下杀手的兵丁,他眼中杀机毕露。
“这些证据,足够让吴用之、祝朝奉掉十次脑袋了!”泥菩萨放下信件,看着孙新,“你打算怎么办?把这些交给孙提辖?”
孙新摇了摇头,眼神深邃:“交给我大哥,用处不大。他一个兵马提辖,能动得了知府?就算他拼着前程不要,上书弹劾,这些证据恐怕还没出登州,就被他们截下了。到时候,打草惊蛇,我们更被动。”
“那你的意思是?”
“把这些东西,抄录副本。”孙新果断道,“原本你找个绝对安全的地方藏好。副本,我另有用处。”
“你要捅出去?”泥菩萨一惊,“捅给谁?朝廷?别忘了,他们背后可有京城的董公公!”
“朝廷山高皇帝远,远水难救近火。”孙新冷笑一声,“而且,你怎么知道,朝廷里就没有想动董贯的人?不过,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指着账册上那些与“东瀛客商”往来的记录,眼中闪烁着仇恨和决绝的光芒:“现在,我们要先对付眼前的敌人!祝家庄,还有那些即将到来的倭寇!这些证据,就是插进他们心脏的刀子!但要怎么用,何时用,得由我们说了算!”
他看向泥菩萨:“老菩萨,抄录的事情,麻烦你了。需要绝对可靠的人手。”
泥菩萨沉吟片刻,点了点头:“放心,老朽晓得轻重。”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你这次动了赵孔目,虽然暂时没杀他,但吴用之那边迟早会察觉。他们丢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必然像被捅了马蜂窝,接下来的搜捕,只会更疯狂。你接下来,打算去哪?”
孙新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登州城。
城市的轮廓在夜色中沉默着,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体内却已暗流汹涌。
“我?”孙新轻轻吐出两个字,带着一丝冰冷的笑意。
“等。”
……
登州城表面依旧,暗地里却风波骤起。
知府衙门的心腹书吏赵孔目在妓院莫名昏厥,醒来后对当晚之事语焉不详,只说是突发急病。
但随后,吴用之发现自己的账册不翼而飞,顿时惊得三魂去了七魄!
他第一时间怀疑赵孔目,严刑拷打,赵孔目受刑不过,终于吐露实情,描述了那晚黑衣人的恐怖。
吴用之又惊又怒,一方面将赵孔目秘密处决灭口,另一方面,与祝朝奉加紧密谋,调动一切力量,在全城乃至周边州县进行地毯式搜查,誓要找回账册,除掉孙新这个心腹大患!
然而,孙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藏在城隍庙这最危险也最安全的地方,在泥菩萨的掩护下,就像耐心的猎人,等待着时机。
直到第七天傍晚,泥菩萨带来了一个新的消息。
“孙新,”泥菩萨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我们的人发现,有一批陌生面孔进了登州城。人数不多,大概七八个,但个个眼神锐利,不像普通人。他们分散住进了几家不同的客栈,行事低调,但……瞒不过老朽的眼线。”
“什么人?”孙新心中一凛。
“看他们的做派和随身家伙,”泥菩萨缓缓道,“像是专业的杀手。如果老朽没猜错,恐怕就是江湖上名声不显,但下手极狠极辣的……‘清风帮’。”
清风帮!
孙新瞳孔骤缩。
他听说过这个名字,一个拿钱办事不问是非的杀手组织,据说成员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擅长合击之术,行事诡秘,极少失手。
吴用之和他们,为了灭口,竟然请动了“清风帮”!
“看来,咱们的吴知府和祝太公,是真的急了。”
孙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非但没有惧意,反而燃起了更旺盛的战火:“刀笔杀不了人,就请真刀真枪来了么?”
他摸了摸怀中被体温焐热的账册副本,又看了看腰间的牛耳尖刀。
“也好。”
“那就看看,是他们的清风利,还是老子的刀子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