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一击不中,毫不恋战。
点出的左脚瞬间收回,后仰的身体骤然弹起,滴溜溜一个旋转,便已绕到了穆弘身侧,手中油纸包依旧稳稳拿着,甚至还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好身法!”穆弘赞了一声,心中战意更盛。
他双臂一振,拳掌交错,一套刚猛暴烈的拳法施展开来,将时迁笼罩其中。
拳风腿影,逼得周围看热闹的人连连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而时迁,则像是暴风雨中的一只海燕。
他并不与穆弘硬碰,完全依靠神出鬼没的轻功和灵活至极的身法与之周旋。
在方寸之地的早市街角,他腾挪闪转,趋退如电。
一旁的穆春看得心急火燎,几次想上前帮手,却总被时迁巧妙地利用身法,将穆弘庞大的身躯作为掩护,让他投鼠忌器,无从下手。
他围着战团急得团团转,口中不住喊道:“大哥!左边!小心右边!哎呀!又让他溜了!”
“你这鸟人,只会躲躲闪闪,算甚么好汉!敢不敢与你穆春爷爷正面较量!”穆春气得哇哇大叫。
时迁闻言,百忙之中还能抽空回他一句,语气带着戏谑:“以己之短,攻彼之长,非智者所为。阁下若不服,不妨也下来活动活动筋骨?”
这话更是把穆春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可奈何。
穆弘久攻不下,心头火起,看准时迁一次落点,猛地一脚踏向地面!
“轰!”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竟被他踏出一圈裂纹!
巨大的震动让周围摊位上的碗碟嗡嗡作响,几个靠得近的看客更是站立不稳,险些摔倒。
时迁也没料到对方有如此巨力,身形微微一顿。
“看拳!”穆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凝聚全身力气,一拳当胸袭来!
这一拳,速度、力量、角度都臻至巅峰,仿佛要将空气都打爆!
眼看避无可避!
时迁眼中精光一闪,不再后退。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真气流转,施展出“凌云步”中的精妙身法,身体顺着穆弘拳风来的方向飘去,同时右手食指中指并拢,觑准穆弘手臂上的曲池穴,闪电般点出!
他这不是要伤敌,而是逼其撤招。
穆弘但觉手臂一麻,拳势不由自主地一缓。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时迁已借着他拳风之力,向后飘飞丈余,轻飘飘地落在了一个卖糖人的草靶子上,单足而立,衣袂飘飘,稳如泰山。
他手中的油纸包,依旧完好无损。
穆弘收拳站定,看着站在高处、气定神闲的时迁,脸上惊怒之色渐渐褪去,一股浓浓的惊讶和欣赏占据了主位。
他抱拳沉声道:“阁下好俊的功夫!俺穆弘行走江湖多年,还未见过如此了得的轻功!适才多有得罪,还未请教高姓大名?”
他虽性情粗豪,却并非不通情理之辈。
时迁明明有点穴之能,方才却只是逼停他的拳势,并未下重手,显然手下留情。
加之这身神鬼莫测的轻功,足以赢得他的尊重。
时迁见对方态度转变,也收敛了戏谑之色,从草靶子上跃下,拱手还礼:“不敢当。在下时迁,江湖朋友抬爱,送了个绰号‘鼓上蚤’。”
“鼓上蚤时迁?”穆弘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你!俺在江湖上也曾听过你的名头,都说你轻功独步,妙手空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穆春也凑了过来,虽然还有些不服气,但看向时迁的目光也少了敌意,多了几分好奇。
他嘀咕道:“原来是个飞贼,怪不得像泥鳅一样滑溜……”
时迁微微一笑,将手中的油纸包递向穆弘:“穆兄,不打不相识。这三笼包子,便当是见面礼如何?”
穆弘老脸一红,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是俺兄弟鲁莽,抢你的吃食,该俺赔罪才是!”
他转头对包子铺伙计吼道:“伙计!再蒸……算了,看你这也没了,俺们换个地方!时迁兄弟,若是不弃,俺做东,请你喝酒,权当赔罪!”
他性情爽直,爱憎分明。
看时迁对脾气,又有真本事,立刻便生出结交之心。
时迁正想打听消息,见这穆家兄弟看似粗豪,却也是性情中人,便顺势答应下来:“既然如此,时某便叨扰了。”
三人离开早市,在附近寻了家干净宽敞的酒馆,要了个雅间。
几碗烈酒下肚,气氛更加热络。
穆弘自报家门,乃是揭阳镇人氏,因性情豪迈,武艺高强,在当地颇有威望,人送绰号“没遮拦”。
其弟穆春,绰号“小遮拦”。
兄弟二人此番来东京,是为追查一批失踪的军械。
“直娘贼!”穆弘一拍桌子,震得碗碟乱跳,愤愤道,“那批军械本是运往边关的,却在半道上被人掉了包!换成了些破烂废铁!俺揭阳镇有几个子弟在押运队伍里,平白受了牵连,吃了挂落!俺穆弘岂能坐视不理?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还他们清白!”
穆春也接口道:“就是!让我知道是哪个杀才干的,非拧下他的脑袋当夜壶不可!”
时迁心中一动,问道:“穆兄可查到什么线索?”
穆弘低声道:“不瞒时迁兄弟,俺们顺着线索摸查,发现这批军械的失踪,似乎跟一个叫什么……‘烛影’的计划有关联。”
“烛影?”时迁端着酒碗的手微微一颤,眼中精光一闪。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