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太提着修剪好的几枝月季,刚推开客厅的实木门,就被屋里的景象惊了一下——原本以为会是相顾无言的两人,此刻正并肩坐在沙发上,脸上都挂着真切的笑意,聊得热火朝天,连她推门进来的动静都没立刻察觉。
那股子融洽热络的氛围,和刚才她离开时的微妙张力截然不同。
常念安嘴角噙着浅笑,眼里闪着亮,正说着什么;顾言泽侧耳听着,唇边也漾着难得的柔和,时不时点头应和两句。
“阿姨。”还是常念安先瞥见了门口的顾太太,立刻笑着起身打招呼,语气里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乖巧。
顾言泽也跟着站起身,神色自然。
顾太太心里的讶异慢慢化成了欣喜,连忙笑呵呵地摆了摆手:“坐坐坐,都别站着。我就说嘛,你们年轻人之间哪有那么多隔阂,多聊聊就熟悉了,你看这不是聊得挺好?” 她说着,把手里的花枝递给旁边的保姆,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一圈,越看越满意。
常念安被她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指尖轻轻拢了拢耳边的碎发,唇边的笑意更深了些,带着点腼腆。
顾言泽趁机往前迈了两步,走到顾太太身边,语气坦荡自然:“妈,我和念安刚才聊得投缘,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看新开的画展,你把手机给我,我加上念安的微信,把展馆地址和时间发她,省得明天联系不上。”
顾太太闻言,眼神里闪过一丝狐疑,下意识地打量了儿子两眼——这小子前阵子还对常念安避之不及,怎么突然就约着看展了?
可她看顾言泽神色坦然,眼神清亮,没有半分心虚;再看常念安,坐在那里安安静静的,脸上带着腼腆的笑意,也没什么破绽。
年轻人嘛,脾性变得快,能好好相处是好的。
顾太太心里的疑虑很快就散了,况且两人都约着一起出门了,她总不能还把手机扣着,那也太说不过去了。
她当即朝保姆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楼上取顾言泽的手机,又拉着常念安的手坐下,热络地话起了家常,问她最近的生活、喜欢的东西,语气亲昵得像是对待亲女儿。
常念安一一温顺应答,说话得体又不失分寸,听得顾太太满心欢喜。
没过几分钟,保姆就把手机取了过来,递给顾言泽。
他接过手机,果然没做别的多余动作,只是当着顾太太的面,打开微信,和常念安互相加了好友,还当场把早就存好的画展地址发了过去,全程坦荡,挑不出一点毛病。
加完好友,常念安看了看时间,便起身笑着告辞:“阿姨,时间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再和言泽一起去看展。”
顾太太笑着应下,还特意让司机送她回去。
送走常念安后,顾太太没再提收走手机的事,只是脸色沉了沉,看向顾言泽,语气里带着警告:“手机还给你,是让你方便和念安联系的。但你给我记好了,不许再想着和常雅柔继续联系,更不能私下约见。要是被我发现你阳奉阴违,我可不会给你留情面,直接就和常家提退婚。”
顾言泽心里乱糟糟的,满脑子都是想着拿到手机后,该怎么跟常雅柔解释,根本没心思跟母亲辩解什么。
他敷衍地应了一声“哦”,语气平淡,听不出情绪,说完就转身朝着楼梯走去,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反手关上了门,将客厅的一切都隔绝在外。
顾言泽翻出常雅柔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顿了两秒,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电话接通的瞬间,他能清晰听到听筒里传来常雅柔带着几分雀跃与急切的声音:“言泽?是你吗?”
那语气里藏不住的欢喜,像羽毛轻轻搔着他的耳膜,让他心里莫名掠过一丝愧疚。
“嗯,是我。”顾言泽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尽量不让自己透出异样,“最近公司事情太多,一直忙着处理,没顾上联系你。”
常雅柔那边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的声音带着点委屈,却依旧温柔:“我知道你忙,就是……就是好几天没收到你的消息,有点担心。”
顾言泽捏着手机的指节微微收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敢多寒暄,只硬着心肠继续说:“之后这段时间估计也会很忙,事情堆得太多,可能还是没太多时间联系你,你不用惦记。”
这话像一盆微凉的水,瞬间浇灭了常雅柔心头的雀跃。
她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气闷,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既委屈又有些失落,刚想开口说点什么,问问他能不能抽空见一面,听筒里却传来了清晰的“嘟嘟”声——顾言泽已经挂了电话。
常雅柔握着手机,愣在原地,耳边还回响着那冰冷的忙音,心里的委屈瞬间翻涌上来,眼眶都有些发烫。
而另一边,顾言泽挂了电话后,随手将手机扔在书桌上,指尖揉了揉眉心。
他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了,那强烈的控制欲,怎么可能轻易放心把手机还给自己?说不定手机里早就被装了监控软件,或者通话记录、聊天记录都会被同步查看。
他不是不想跟常雅柔好好解释,不是不想听她抱怨,更不是不想跟她像以前那样说说笑笑。
可他心里清楚,现在不是时候。
简单解释一句自己在忙,母亲即便看到通话记录,也不会过多苛责;可要是两人聊得热络,说得多了,母亲必然会察觉不对,到时候不仅手机会被再次收走,说不定还会迁怒于常雅柔,甚至真的做出退婚的事。
为了稳妥,他只能选择这种最生硬、最伤人的方式,速战速决。
顾言泽看着黑屏的手机,心里五味杂陈,只能在心里默默对常雅柔说了句抱歉,只盼着能快点想出办法,解开眼下的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