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深处的凤仪宫,暖阁内熏香袅袅,皇后柳氏听完顾晏之的请求,手中的玉如意重重一顿,脸上瞬间绽开喜不自胜的笑容:“好!好!晏之,你总算想通了!”
她拉着儿子的手,语气满是欣慰,“当初我见杜姑娘温婉贤淑,行事有度,便知是个好的,配得上侧妃之位。这事儿母后决定了,即刻让人准备,务必风风光光将婚事办了,也好让她名正言顺地留在你身边!”
皇后素来雷厉风行,话音刚落便传唤内务府总管,吩咐筹备纳侧妃的一应事宜——采买绸缎首饰、布置东跨院、拟定宴请名单,桩桩件件都亲自过问。
不过三五日,太子府便张灯结彩,大红的绸带缠绕在廊柱上,喜庆的灯笼挂满了庭院,下人们穿梭忙碌,一派喜气洋洋。
唯独沈玉薇居住的正院,门庭冷落,连窗棂上都未曾沾染半分喜色,死气沉沉得如同深秋寒潭。
东跨院内,杜若萱正临窗梳理鬓发,望着院中往来忙碌的身影,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窃喜。
成为侧妃,于她而言不仅是身份的跃升,更是计划推进的关键一步。
往后,她便能名正言顺地留在顾晏之身边,自由出入府中各处,接触到太子府的核心事务与机密,更能不动声色地配合顾遇之的布局,将这盘棋下得更稳。
但这份窃喜并未持续太久,她指尖轻轻摩挲着发间的珠钗,眼神渐渐凝重。
沈玉薇那般骄纵好胜的性子,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登上侧妃之位,定会在婚前不择手段地搅局。
这几日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她必须提前做好防备,不给对方可乘之机。
果然,不出三日,太子府中便悄然传开了一则流言。
起初只是几个丫鬟在角落窃窃私语,说杜若萱根本不是什么江南逃难的孤女,实则是秦淮河畔风月场所的头牌,靠着一身狐媚手段勾引了当地的乡绅,如今又攀上太子,妄图一步登天。
流言如同蔓草,一旦生根便疯狂滋长。不过两日,便传遍了整个太子府,连厨房烧火的老妈子都能说上几句“杜姑娘的风流韵事”。
更有甚者,添油加醋地编造出许多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很快便传到了京城其他世家的耳朵里,成了贵女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皇后得知后,大怒。
她早已将杜若萱视作安抚儿子的最佳人选,如今竟有人敢公然污蔑她看中的人,不仅是打杜若萱的脸,更是在挑衅她的权威。
“查!给我彻查到底!”皇后拍案而起,语气冰冷,“不管是谁在背后搞鬼,都要揪出来,重重责罚!”
内务府与太子府管家联手彻查,顺着流言的脉络一路追查,很快便锁定了几个嚼舌根最凶的丫鬟。
严刑逼问之下,她们终于松口,纷纷指认这流言是从太子妃沈玉薇的院落里传出来的,是正院的管事妈妈私下吩咐她们散布的。
证据确凿,皇后当即怒气冲冲地传召沈玉薇入宫。
凤仪宫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皇后端坐在凤椅上,脸色阴沉如水,目光锐利地扫过跪在下方的沈玉薇:“玉薇!你太让我失望了!”
“为了阻止晏之纳侧妃,你竟然编造出如此恶毒的流言,污蔑杜姑娘的清白!”皇后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难以遏制的怒火,“你身为太子妃,母仪天下的表率,怎么能如此心胸狭隘,不择手段?沈家教出来的女儿,就是这般不分是非、颠倒黑白吗?”
沈玉薇心中一惊,浑身冰凉。
她确实让管事妈妈找人散布了流言,本以为做得隐蔽,却没想到会被这么快查到。
她强作镇定,伏在地上连连叩首,声音带着一丝慌乱:“母亲,此事与我无关!定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想挑拨我和太子、和您的关系!您一定要相信我!”
“栽赃陷害?”皇后冷笑一声,语气中满是讥讽,“府中上下,除了你,谁会如此针对杜姑娘?谁又有这般心思阻止这门婚事?玉薇,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她猛地一拍桌案,“从今日起,你禁足于自己的院落,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擅自外出半步,也不准任何人探视!”
“母后!”沈玉薇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眼眶通红,“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如此对我?我可是您的儿媳,是太子府的正妃啊!”
“外人?”皇后的语气冰冷刺骨,“杜姑娘比你懂事,比你体贴晏之,比你更懂得如何为太子分忧,她比你更配留在晏之身边!”
她眼神严厉,带着最后的警告,“你若是再不知悔改,继续胡作非为,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媳,甚至奏请陛下,废了你的太子妃之位!”
这句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砸在沈玉薇的心上。
她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出宫回府的路上,马车里一片死寂,沈玉薇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心中一片绝望。
连一向对她还算宽容的皇后都如此偏袒杜若萱,她还有什么希望能阻止这场婚事?还有什么底气留在太子府?
东跨院内,杜若萱得知流言查清、沈玉薇被禁足的消息后,端着茶杯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轻轻舒了口气。
她早料到皇后会为她撑腰,毕竟她如今是皇后眼中“能安抚太子、稳固储位”的关键人物,皇后敲打沈玉薇,既是为她正名,也是在向府中众人宣告她的地位。
不多时,顾晏之便快步走了进来,脸上满是愧疚与心疼,“杜姑娘,让你受委屈了。都怪孤没能保护好你,让你被这些恶毒的流言所扰。”
杜若萱轻轻摇了摇头,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殿下不必自责。身正不怕影子斜,这些无稽之谈,终究会不攻自破。只要能和殿下在一起,这点委屈,于我而言并不算什么。”她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的算计,只留下一片温顺与体谅。
这般善解人意,更让顾晏之心中愧疚不已。
他语气坚定:“你放心,孤绝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纳侧妃的仪式,孤会让内务府加快进度,尽快举办,让你名正言顺地留在孤身边,再也无人敢随意诋毁你。”
杜若萱抬起头,眼中泛起一层浅浅的水光,似是感动,又似是期待。
她知道,沈玉薇被禁足,最大的障碍已除,她的计划,即将迎来成功的时刻。
而这太子府的风云,才刚刚掀起真正的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