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秘雾谷洞府的路上,林衍沉默不语,眉头紧锁,脑海中反复回放着西侧秘窟中那惊心动魄的一幕,以及最后那段隐晦诡异的破碎信息——“五行……封魔……血祭……破封……钥匙……玄机……反噬……”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勾勒出一种极其不祥的预兆。
“五行封魔阵”、“血祭”、“破封”、“钥匙”、“玄机(令?)”、“反噬”……难道青云宗布置的大阵,真正的目的,并非封印魔物,而是……血祭破封,释放或利用某种东西?而“玄机”很可能指的是玄机令或玄机子留下的洞府古阵?“钥匙”又是什么?难道是那被污染异化的魔碑残片?而“反噬”……是阵法失控?还是被释放之物的反扑?
这一切,都指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疯狂的阴谋。而秘雾谷,似乎无意中,正位于这个阴谋的关键节点之上!
“厉道友,西侧秘窟中,究竟有何物?”莫道友见林衍神色凝重,终于忍不住问道。石坚和云娥也投来关切的目光。
林衍略一沉吟,觉得此事已无法隐瞒,且莫道友等人值得信任,便简要将石室内的情况,尤其是那疑似被污染异化的镇魔碑残片(黑色眼球)以及最后收到的诡异信息,低声告知了三人,但隐去了自己《血魂诀》符文和人皇幡气息的具体细节,只说是玄机令与自身某种特殊灵力引发了反应。
莫道友听完,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半晌才倒吸一口凉气:“被魔血怨念污染的镇魔碑残片?!一直封印在我秘雾谷之下?!这……这简直是坐在火山口上!难怪此地天然阴煞汇聚,难怪玄机子前辈要布下如此大阵!原来……原来是为了镇压此等凶物!”
石坚和云娥也是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自己生活的山谷之下,竟隐藏着如此恐怖的东西。
“此事关系重大,必须立刻禀报叶老,并严密封锁消息!”莫道友定了定神,沉声道,“还有那信息碎片……若青云宗的‘五行封魔阵’真与血祭破封有关,那我们秘雾谷,恐怕首当其冲!”
林衍点头:“正是。我们需尽快商议对策。”
四人加快脚步,很快回到了外谷营地。林衍让石坚和云娥先去休息,并叮嘱他们暂时不要将今日所见外传。然后与莫道友径直前往中央石屋寻找叶老。
叶老正在与冯老、云夫人商议物资调配之事,见林衍和莫道友神色匆匆、面色凝重地进来,心知必有要事,立刻屏退左右。
“叶老,有紧急情况。”林衍布下一个隔音禁制,然后将西侧秘窟的发现和推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叶老、冯老和云夫人。
听完之后,屋内一片死寂。叶老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加深了几分,冯老和云夫人更是骇然失色。
“被污染的镇魔碑残片……五行封魔阵……血祭……破封……”叶老喃喃重复着这几个词,眼中充满了震惊与忧虑,“若真如此,青云宗此举,简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他们是想释放那凶物,然后加以控制利用?还是……另有所图?”
“无论他们图谋什么,一旦那东西破封而出,首当其冲遭殃的,必然是我们秘雾谷!”莫道友语气沉重,“那残片被封印多年,魔性未消,反而与谷中地脉、阵法纠缠日深。一旦封印松动或破开,魔气爆发,整个秘雾谷都可能化为魔域!”
云夫人急道:“那我们怎么办?难道要放弃此地?”
“放弃?”冯老苦笑,“如今外面风声鹤唳,各大势力虎视眈眈,我们又能撤到哪里去?况且,此地是我们费尽心血建立的家园,还有洞府古阵遗泽,岂能轻易舍弃?”
叶老看向林衍:“厉小友,依你看,此事该如何应对?”
林衍沉声道:“首先,必须加强秘雾谷的防御,尤其是对西侧秘窟的监控和加固。既然玄机令能影响那处封印,或许我们可以通过研究玄机令和洞府古阵,找到加强封印或至少预警的方法。”
“其次,需立刻派人,不惜一切代价,打探青云宗‘五行封魔阵’的详细布置情况、所需‘祭品’的具体要求、以及……他们是否已经知晓秘雾谷下方封印之物。此事,或许可以尝试重新联系柳如烟,她消息灵通,且与我们有过合作。”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们必须尽快提升自身实力!培养更多筑基修士,熟练掌握洞府古阵的运用,并做好最坏的打算——一旦封印有变,或外敌来犯,我们必须有足够的自保和反击之力!”
叶老连连点头:“厉小友思虑周全。就按你说的办!莫道友,加固西侧秘窟封印和监控之事,就交给你和厉小友。打探消息之事,冷面最为擅长,老夫即刻让他去办。提升实力方面,丹药、阵法传承都已用上,盟内弟子修炼刻苦,近期应还有弟子可以筑基。只是……”
他顿了顿,看向林衍:“关于洞府古阵的主阵枢,还有东侧那个观测节点,厉小友和莫道友还需加紧研究。若能真正掌控部分古阵威能,我们的底气才能更足。”
“晚辈明白。”林衍应道,“东侧节点相对平和,或可进一步探索。主阵枢……需从长计议,或许等我们对阵法理解更深,或找到更多线索后再尝试。”
计议已定,众人立刻分头行动。
冷面接到命令,立刻挑选了两名最精干、最擅长隐匿的弟子,携带叶老亲笔密信(以特殊禁制封印,只有柳如烟能解)和部分酬劳(灵石、丹药),悄然离开秘雾谷,前往枫叶谷方向,尝试重新联系柳如烟。
莫道友则和林衍一起,再次研究玄机令和《玄阵秘录》,试图找到与西侧封印核心沟通、或至少加强监控的方法。他们发现,通过东侧观测节点,可以隐约感知到西侧秘窟方向的能量异常波动(封印的稳定状态),这算是一个好消息,至少能提供预警。
而林衍自己,则开始了更加刻苦的修炼。西侧秘窟的经历和那诡异的破碎信息,让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他必须尽快提升实力,应对可能到来的任何变故。
《血魂诀》的修炼越发精进,向着筑基三层稳步推进。识海中的符文在吸收了西侧秘窟中那黑色眼球(异化魔碑残片)散逸出的、极其精纯(虽然性质邪恶)的魂力波动(被符文净化转化)后,变得更加清晰凝实,甚至隐隐多了一些玄妙的纹路,魂力强度和操控能力大增。《磐石身》第二层“铜皮铁骨”的修炼也到了关键时刻,一旦突破,肉身防御将再上一个台阶。
秦雨薇得到“寒溟真人”传承后,也开始了闭关,全力修炼《寒溟真诀》和冰魄玄体秘法,炼化“五行冰髓”,温养那柄冰晶小剑。她的气息一日比一日凛冽精纯,冰魄玄体的潜能正在被快速激发。
整个秘雾谷,如同一个上紧了发条的精密仪器,在表面的平静下,高速运转,积蓄着力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冷面派出探子离开秘雾谷的第三日傍晚,负责在谷口附近最高点了望警戒的弟子,通过特制的、可以一定程度上穿透雾气的“窥雾镜”,发现了一些异常。
谷口外约五里处,那片被灰白雾气笼罩的丘陵边缘,似乎有数道极其模糊、移动迅捷的黑影,在雾气中一闪而逝!那些黑影行动悄无声息,若非了望弟子恰好调整窥雾镜角度,且心神高度集中,几乎难以察觉。
更令人不安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布置在谷口外围数里处的几个隐蔽的警戒禁制(由莫道友和林衍联手布置,与观测节点有微弱联系),也相继传来了被轻微触动的波动!波动很轻微,似乎是某种小型生物或刻意收敛了气息的修士无意中触碰,且触之即走,并未持续,但频率和位置,却隐隐构成了一个对谷口区域的试探性包围探查的态势!
警戒弟子不敢怠慢,立刻将情况层层上报。
很快,林衍、叶老、莫道友、冷面(已返回)等人再次齐聚观测节点所在岩壁。
林衍手持玄机令,全力感知。通过观测节点,他能模糊地“看”到,谷口外约五到十里范围的雾气中,确实有数股极其隐晦、但带着明显阴冷与恶意(类似幽冥殿功法气息)的灵力波动,正在如同幽灵般游弋、试探。它们似乎无法准确定位谷口,但在有意识地缩小搜索范围。
“是幽冥殿的人!”冷面语气肯定,“他们的功法气息,我绝不会认错。看来,他们果然找过来了。”
叶老面色凝重:“他们只是试探,还是已经有所发现?”
林衍摇头:“暂时只是试探。我们的雾气屏障和天然迷阵依旧有效,他们难以准确定位。但对方显然有备而来,且似乎使用了某种能削弱雾气干扰的手段(破障香),长此以往,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莫道友忧心忡忡:“若是幽冥殿与青云宗等势力勾结,或者他们趁青云宗布阵、我们注意力被吸引时发动袭击……”
“我们必须先发制人!”洪彪瓮声瓮气道,“趁他们还没完全摸清,杀出去,干掉这些鬼鬼祟祟的家伙!”
“不可!”叶老和林衍几乎同时反对。
叶老道:“敌暗我明,对方实力不明,且可能故意引我们出击。贸然出击,正中下怀。”
林衍补充:“而且,一旦爆发激烈冲突,动静太大,很可能引来更强大的敌人,甚至惊动西侧秘窟的封印。我们最好的策略,是依托地利与阵法,静观其变,加强防御,同时……示敌以弱,引蛇出洞。”
“示敌以弱?引蛇出洞?”众人看向林衍。
林衍眼中闪过一丝冷光:“他们不是想找我们吗?那我们就‘帮’他们一下。莫前辈,我们可以通过观测节点,在谷口外围某处,制造一个微小的、不易察觉的‘破绽’,比如让那里的雾气短暂变得稀薄,或者模拟出一点点微弱但‘异常’的灵力波动(用阵法模拟)。对方一旦发现这个‘破绽’,很可能会集中力量探查甚至尝试突入。而那里,我们将布下真正的杀阵和埋伏!”
“妙计!”莫道友眼睛一亮,“以阵法对阵法,以埋伏对偷袭!只要操作得当,不仅能重创来犯之敌,还能抓几个舌头,问出他们的目的和后续计划!”
叶老沉吟片刻,拍板道:“好!就按厉小友说的办!莫道友,厉小友,布阵埋伏之事,就交给你们二人。冷面、洪彪,挑选精锐,随时准备出手!其他人,加强各处的戒备,防止声东击西!”
命令下达,秘雾谷这台机器,再次高速运转起来,不过这一次,运转的方向,是悄无声息地张开了一张反猎杀的大网。
林衍和莫道友开始精心设计那个“破绽”和埋伏阵法。他们选择了一处距离谷口约三里、地势相对复杂(有乱石和稀疏林木)、便于埋伏和阵法隐藏的地点。通过观测节点,他们小心翼翼地引导那里的天然雾气,让其浓度比周围区域降低了约一成,并在乱石堆中,以几块刻有特殊符文的灵石为核心,模拟出极其微弱的、类似低阶修士活动后残留的驳杂灵力波动。
这个“破绽”极其微小,若非有心且长时间观察对比,很难发现。但对于正在一寸寸搜索的幽冥殿探子来说,却如同一盏暗夜中的微弱烛火,极具吸引力。
与此同时,在“破绽”周围百丈范围内,莫道友和林衍联手布下了一座改良版的“小五行颠倒迷杀阵”。此阵以天然雾气为掩护,以小五行迷踪阵为基础,融入了《玄阵秘录》中记载的几种阴损杀招(地陷、藤缚、金刃、火袭、水溺),并与观测节点相连,一旦触发,不仅能困敌、杀敌,还能将战斗波动尽可能局限在阵法范围内,减少对外界的惊扰。
冷面和洪彪则挑选了十名最精锐、擅长隐匿和突袭的筑基初期、炼气巅峰弟子,提前潜伏在阵法外围的预定位置,只等信号,便雷霆出击,务求全歼或生擒闯入者。
一切准备就绪,只待鱼儿上钩。
谷外的灰白雾气,依旧缓缓流动,仿佛亘古不变。但在那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无声的猎杀与反猎杀,已然悄然拉开了序幕。
秘雾谷的獠牙,在迷雾中,悄然磨利。而幽冥殿的暗影,也正一步步,踏入这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