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听完,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他之前对黄巾军,还抱有一丝同情,觉得他们是活不下去的百姓。
可现在,这丝同情荡然无存。
“打着为民请命的旗号,行的却是劫掠乡里的勾当!”
赵云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桩上,木屑纷飞。
“此等行径,与山贼盗匪何异!”
“主公,子龙将军。”
赵一的声音没有起伏,继续汇报:“程远志、邓茂二人,已整合了常山郡内三千黄巾精锐,又裹挟了上万流民,正朝着我赵家庄而来。”
“按脚程算,此刻距离我庄,已不足五十里。”
不足五十里!
童渊的脸色也变了。
“传令!”
赵轩的声音响起,打破了院中的凝重。
“飞鸽传书赵家庄,关闭坞堡,全面戒备,任何人不得进出!”
“喏!”赵一身影一闪,消失在原地。
“师父,子龙,我们走。”
赵轩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演武场外。
“回援赵家庄。”
他的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慌乱,只有一种冰冷的决断。
“这三千黄巾精锐,还有程远志、邓茂的人头,我全要了。”
“正好,拿来做我赵轩在这乱世的第一块进身之阶。”
他停下脚步,对一名亲卫吩咐道:“去驯兽阁,将所有金鹰、信鸽带上,跟上大部队。”
“喏!”
……
赵家庄。
高大的坞堡城墙上,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新征募的乡勇们,握着长矛的手心里全是汗。
他们都是庄子里的农户,前几天还在田里刨食,今天就被拉上了城墙,告诉他们有几万黄巾军要来屠庄。
“凡,凡哥……”一个年轻的乡勇嘴唇发白,哆哆嗦嗦地问着旁边一个青年,“咱们……咱们能守住吗?那可是上万人啊。”
“啪!”
赵凡反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那年轻乡勇的后脑勺上。
“怕个球!”
他骂骂咧咧地吼道:“轩哥早就料到他们会来了!援军已经在路上了!”
赵凡指了指脚下厚重的青石墙垛。
“看看这墙,比县城的城墙都高都厚!就凭那群连饭都吃不饱的泥腿子,他们拿头来撞吗?”
他一口唾沫吐下城墙。
“都给老子把腰杆挺直了!”
“咱们身后是什么地方?是咱们的家,咱们的家人都在里面!”
“不想让他们被那些畜生糟蹋了,就给老子把手里的家伙握紧了!”
“咱们没地方退,退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乡勇们被他骂得一哆嗦,旋即胸中一股热血涌了上来。
是啊。
身后就是家。
“凡哥说得对!跟他们拼了!”
“他娘的,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誓死不让逆贼入城!”
城墙上的士气,被赵凡用最粗鄙,也最直接的方式给点燃了。
赵凡刚松了口气,准备再说几句。
“轰隆隆——”
西边的地平线上,传来一阵沉闷如雷的声响。
城墙上的乡勇们,刚刚提起来的士气,一下子又泄了半截。
“敌……敌人来了?”
“不对!是从西边来的!”
赵凡心里一紧,连忙扶着墙垛朝西边望去。
只见一条黑线,正在飞速接近。
一面迎风招展的黑色大旗,率先映入眼帘。
旗帜上,一个龙飞凤舞的“赵”字,在夕阳下闪着金光。
“是轩少爷!”
“是轩少爷的骑兵!我们的援军到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整个城墙上顿时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绝处逢生的喜悦,让许多乡勇都忍不住流下泪来。
城门楼上,负责守城的赵诚和几位族老,也长长舒了一口气。
“快!打开城门!迎接少主回庄!”
沉重的坞堡大门缓缓打开。
赵轩一马当先,身旁是银甲白袍的赵云和一身灰袍的童渊。
他们身后,是两千名身穿黑色铁甲,手持长枪马刀的骑兵。
马蹄如雷,卷起漫天烟尘。
那股肃杀之气,让城门口欢呼的乡勇们都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所有人都看得出,这是一支真正的百战精锐。
跟他们这些临时拉上墙头的农夫,完全是两个概念。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赵轩率领的骑兵队伍,在入城之后,并没有停下休整。
他们甚至没有减速。
队伍直接穿过主道,朝着庄子东边的城门,呼啸而去。
一名情报卫的成员飞快地跑到赵诚面前,单膝跪地。
“主公有令,他将率军迎敌,庄内防务,全权交由您负责!”
“什么?”
赵诚大惊失色。
“迎敌?他要带兵迎敌?”
赵诚一把抓住那名情报卫的衣领。
“胡闹!简直是胡闹!敌军有上万人,我们只有两千骑兵,怎么能出城硬拼!快,快去把少主给我拦下来!”
他急得满头大汗,转身就要亲自去追。
“兄长,让他去吧。”
一道清冷的女声响起。
赵青扶住了他。
“阿青,你……”赵诚看着自己的妹妹,一脸的不解,“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疯?那是两千条人命,是我们赵家庄最后的底牌啊!”
“兄长,你还不明白吗?”
赵青的声音很平静。
“轩儿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需要我们护在身后的孩子了。”
“你觉得他是在冒险,我却觉得,他谋划此事,非止一日。你何时见过他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再者,有童渊老先生和子龙在,谁能伤他?”
“我们这支铁骑,花了多少钱粮?每日人吃马嚼,耗费的都是金山银山,难道就是为了让他们在坞堡里看家护院的?”
赵青一字一句,敲在赵诚的心头。
“我们能做的,就是守好庄子,看好家,不要让他分心,不要成为他的拖累。”
赵诚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看着那支已经奔赴东门的黑色洪流,看着那个一马当先的挺拔背影。
是啊。
从他决定让赵轩接手庄内私兵的那一刻起,从他看着赵轩将那些乌合之众打造成一支铁军的那一刻起。
今天这个局面,就已经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