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宫的夜
夜色沉得像一口封死的古井,压在焰宫穹顶之上,连那一圈焰光都被压低了三分。
宫墙外,风声似无似有,却在耳畔汇成一种奇怪的低吟,像是被困在地底的魂息,沿着锁阵的纹路缓缓上涌。
内院长廊的灯火被风吹得摇曳,灯影在朱柱与青砖间斜斜晃动,拖出一道又一道模糊的黑影。江阮就站在灯影之间,手中捏着一卷半开的焰简。
简页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重量。那几道细如发丝的黑痕像是渗入魂纸的毒线,若隐若现,仿佛随时可能沿着纹理蜿蜒爬满整卷简页。
她的指尖悬在那黑痕上方,迟迟没有触下去——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她能感到,这黑痕背后潜藏着一种阴冷而耐心的力量,正在静静等待机会。
暗纹的寒意
终于,她轻轻触了触那一处黑痕。瞬息之间,一阵寒意如同从井底升起的冷潮,顺着她的经络直窜魂海。
江阮呼吸一滞,眼底闪过一抹冷光:“……不是焰宫的封锁纹。”
“是反纹。”
低沉的嗓音从她身后传来,带着夜色的凉意。
江阮微微回头,只见萧砚不知何时已立于廊外的暗影中,黑衣如墨,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唯有那双深沉的眼,映着灯光,仿佛能照穿焰简上的每一道笔迹。
他缓步走来,脚步极轻,但每一步都带着一种逼近的压迫感。视线从焰简上掠过,他的唇线冷硬:“有人在锁阵外刻下反向魂纹……而且,他们用的,是我魂息的引子。”
封锁与倒钩
焰宫的锁阵是以焰简为阵心,外环魂链与地脉相连,构成一座自内而外封闭的魂域。
若在外刻下反纹,就像在魂链上预埋了倒钩——一旦锁阵力量出现松动,那倒钩就会顺势逆行,直刺阵心,将焰简彻底撕裂。
江阮听完,面色不显慌乱,却更沉了几分:“这不是一日能成的事……他们早已埋伏。”
她抬眼看向萧砚,声音压得极低:“你明白,他们真正要撕开的,恐怕不是锁阵,而是——我们。”
萧砚没有否认,只是眸色更深。他伸手覆在她手上的焰简之上,指尖传来一阵极细微的颤动,像是深海中的暗潮,拍击着锁链的底端。
风暴前的压迫
廊外的风倏地大了,吹得宫门口的焰灯猛地一闪,火焰一缩一胀,在砖地上映出一连串破碎的光影。
江阮凝视焰简中那条黑痕,仿佛正与一条潜伏的毒蛇对视。它不动声色,却随时可能跃起,将阵心一口咬断。
“今晚,他们会动手。”萧砚的声音低沉,带着笃定。那份笃定,并非猜测,而是来自一种极熟悉的危险气息——就像猎人能闻到伏在林间的猛兽味道。
他抬起手,将掌心贴在焰简上。魂息瞬间涌出,如同一汪深海,将那黑痕层层包裹。他没有立刻驱散,而是将力量控制在极微的边界,让外面的刻纹察觉不到他们已发现端倪。
“先封住。”萧砚收回手,冷声道,“让他们以为我们未察觉。等他们自己咬上来……就拔掉整条蛇脊。”
锁阵之下的低鸣
夜色愈深,焰宫四周多了一层极细微的嗡鸣,那是锁阵在抵抗外力时发出的声音。极轻,像是藏在耳骨里的低语,但却在无形中扰乱呼吸的节奏。
江阮与萧砚并肩而立,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眼神间的交流——这是两人多年来配合出的默契。
从灯影到暗角,从地砖到穹顶,他们的视线不放过焰宫的任何一处。
远处的宫墙顶端,焰纹忽然亮了一瞬——并非被风吹动,而像是从内部被什么轻轻敲击。
萧砚的目光倏然一紧,声音如刀锋划过夜色:“……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