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的浪峰终于破开了御道的防线。
先是一声沉闷得几乎要把鼓膜震碎的“轰”,像千斤巨石猛然砸入魂河。魂弩网应声崩断,箭矢的光辉如碎金洒落,又被黑焰瞬间吞噬,化作黯灰的流星坠地。
御道上的温度急剧下降——不是寒意,而是一种剥离魂息的冷,仿佛连呼吸都会被焰潮夺走。
魂石铺就的大道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那裂痕不规则地向两侧延伸,宛如无数只黑蛇在石面下蜿蜒,正寻找着将整条御道撕开的机会。
“第一列魂弩——退!第二列——锁!”
江阮的命令像刀一样利落,响彻在裂焰声与魂潮啼哭之中。
她的目光在不断变化的焰潮中迅速扫过,捕捉着那股最深、最沉的魂息——那是黑焰真正的源核,若不先锁住它,所有防御都只是拖延。
然而,就在第二列魂弩张弦的刹那,黑焰猛然改变了攻势。
它并未再直接冲击正面,而是化作数百条细若丝的魂焰,在灰雾掩护下攀上御道两侧的魂碑阵。
那些魂碑是焰宫最古老的祭石,本为护御道魂息而立,一旦被焰潮染污,反而会反噬守军——这正是黑焰的算计。
“它要借碑裂道!”
江阮眸光一冷,抬手将袖中的小型焰简掷出。
焰简在空中旋转,展开一圈圈细密的魂纹,像流光织就的锁链,狠狠缠住了两侧的魂碑阵,将焰潮暂时压制在碑外。
可焰潮的反扑也在此刻爆发——
御道尽头的浪峰陡然拔高,仿佛整片黑焰海面被看不见的手猛地托起。浪顶那庞大的虚影彻底清晰——它有着人形的脊背,却拖着兽尾,四肢分明是利刃般的魂骨,每一步都让御道石面下的裂纹成倍扩散。
它抬起的双臂,如同要将整座宫门连根撕下。
“退?还是硬锁?”副律低声问。
江阮不答,目光偏向身侧的萧砚。
男人只是握刀,指节微白,眸色深得像要吞掉焰光。
“硬锁——我去斩浪。”萧砚的声音低得几不可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冷意。
话音未落,他已踏前一步。脚下的御道魂石在他脚掌落下的瞬间,像被定住的水面般震起细波,那细波化作一道长而直的魂线,直刺向浪峰虚影的咽喉。
刀未出鞘,焰潮已为之一颤。
这一颤,像是某种古老的畏惧被唤醒,也像是看见天敌的本能反应。
萧砚不再停顿。
刀光出鞘的瞬间,整条御道像被切开了两重时空——一边是黑焰汹涌的夜,一边是刀气白亮的昼。
刀锋直斩而下,浪峰被硬生生劈开,溅起的焰潮化作无数魂影,被风刃卷上半空,发出撕裂的尖啸。
江阮趁势举手,魂简猛然绽放出数百道锁纹,像网一样覆盖在被劈开的浪面上,将黑焰压制在御道之外。
宫门后的亲卫同时冲出,补上第三列弩阵,将残余的魂潮轰退到焰潮边缘。
可还没等众人松口气,御道深处的裂纹猛地合拢,又在下一瞬爆开——
一缕细而锋利的黑焰,悄无声息地越过所有防线,直扑宫门上方的魂核印。
那是焰宫真正的心脏,一旦被触及,整座宫门的防御将瞬间崩溃。
江阮与萧砚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无需多言,下一瞬,两人同时动了——
一个袖影翻卷,将魂简再度祭出;一个刀光横斩,迎着黑焰正面撞上。
御道上的焰光与刀气交织成一道耀目的弧,仿佛要把整片夜色劈碎——
魂潮反扑的第二波攻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