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道尽头的黑影,终于露出它真正的形态。
那不是单纯的焰潮,更像是一座由无数魂骸与死愿凝聚成的魂山,缓慢而沉重地从黑焰海底浮起。它没有眼睛,却仿佛在俯视整座焰宫;它没有声音,却让每个人的耳骨都在震颤,魂海深处传来窒息般的低鸣。
长焰锁在它的注视下微微颤抖,锁链般的焰纹一圈圈收紧,仿佛在拼命固守最后的疆域。
守在御道上的亲卫们已经被烈焰灼得皮肤开裂,魂息燃烧到透明,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和魂力流逝的刺痛感。可无人退后,反而更加死死咬住牙关,将锁阵推向极限。
萧砚的脚下,御道魂石被他注入的刀意震出细微裂痕。
他一直看着那黑影,眼神冷得像千年玄冰。刀锋在他手中几乎与魂息融为一体,每一次呼吸都在蓄积下一击的力量。
江阮则站在魂核印的正下方,双手掐诀,将魂息强行注入焰宫的内环魂阵。她的魂力和魂简息息相连,每一枚魂简都在阵线上化作一片烈焰羽翼,抵在长焰锁的缺口处。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却在触到魂纹护甲的瞬间化为一缕白烟。
黑影开始移动。
那不是冲锋的速度,而是一种碾压一切的推进——它的体量太过庞大,压得黑焰海面分成两翼,魂潮沿御道两侧逆卷而上,像要将整座焰宫包裹在漩涡中央。
“它在逼锁阵提前耗尽。”萧砚低声道,目光不曾离开那黑影。
江阮沉声回应:“撑不住也得撑住。”
黑影的前端伸出一根如山脊般的魂角,漆黑的焰息在魂角周围形成螺旋状的锋刃。那是它的“触矛”,一旦刺中长焰锁,就能在瞬间撕开缺口,让主潮倾泻入宫。
“御道第二锁——开!”江阮猛地吐出这一句。
轰!
御道之下第二重锁阵苏醒。
那是一道环绕整条御道的焰纹穹壁,壁上铭刻着数百道古老的焰誓,每一道誓言都由历代焰宫守将的魂息书刻。第二锁一旦开启,意味着焰宫已经不惜动用所有先祖魂息来守护宫门。
亲卫们齐齐跪地,将魂息汇入焰誓之中。焰壁亮到刺眼,仿佛白昼骤临。
萧砚踏前一步,长刀直指那魂角,声音冰冷如刀:“来试试。”
黑影的魂角在半空猛地一顿,随即以碾压天地的力量刺来。那一刻,御道上的焰风如狂潮爆裂,连宫墙都发出低沉的共鸣声。
萧砚迎了上去。
刀与魂角相撞,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那不是金属的脆鸣,而是魂息撕裂空间的轰爆。
冲击波将两侧的亲卫震得踉跄倒退,魂息险些断裂,江阮更是被逼得连退三步,魂简差点失去控制。
黑影并未被阻住,反而在这一击后更为狂暴。魂潮在它的身后翻涌如万兽奔腾,无数细小的黑焰化作利齿锋爪,沿焰壁狂啃不止。焰壁的光芒开始闪烁,犹如风中摇曳的灯火。
“砚——”江阮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急切,她看出萧砚肩头的伤口在冲击下再次崩裂,血与魂息交织着渗下,可萧砚的刀势却没有半分退意。
“退一步,它就进宫了。”萧砚只吐出这一句,语气平静得仿佛在陈述事实。
黑影第三次抬起魂角。
江阮猛然闭眼,咬牙催动魂核印。魂核印上的金纹瞬间暴涨,仿佛整个焰宫的心脏被硬生生拔高了跳动频率——
长焰锁、第二锁阵、魂核印三重力量此刻齐齐汇聚到御道中央,化作一道笔直冲天的烈焰柱。
黑影与烈焰柱硬碰的一刻,整座焰宫都仿佛被震离了地基。
魂潮在焰光中发出刺耳的尖啸,宛如万千怨魂同时哀嚎,长焰锁也被震得链纹炸裂,化作无数光屑飞散在夜空。
可黑影并没有完全被逼退——它在烈焰中扭动着魂体,像是在寻找下一次冲击的缺口。
“它要第四击了!”江阮的瞳孔骤缩。
萧砚微微抬眼,呼吸极沉,仿佛在酝酿某个连自己魂魄都不愿触碰的杀招。
“江阮,给我三息——剩下的交给我。”
他的声音低到只在她耳边炸开,可那一瞬,江阮心头的血却蓦地涌了起来。
三息的时间,对萧砚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没问。她只是猛然将魂息全部灌入魂核印,令焰柱再次暴涨,将御道尽头彻底吞没。
——第三息,萧砚的刀已抬起。
那一抹刀光,不再像先前的惊雷,而是像要将整个夜空从中劈开。
他踏出的那一步,将整条御道踩得烈焰逆流——直扑魂潮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