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至极处,连梦都显得迟缓。
祖阙上空,双心的脉光早已紊乱,而那第三律的回响,正以一种不属于人界的节奏在扩散。
街道寂静无声。
百姓的心跳与梦声交错,时快时慢。
有人在笑,却笑到一半忽然止住;有人哭,泪还未落便化作灰尘。
那一刻,他们的心已不再仅为自身而跳,而是被一股“频外”的律所牵引。
——
江枝醒来时,四周是一片无色的光雾。
那雾没有方向、没有边界,却能听见低沉的回音——像万千心脉同时叩击。
“这里是……哪里?”她的声音在雾中被无限拉长,
回应她的,是一个冷而清晰的声音:
“此地无梦,无界。
此地为——频外。”
江枝的瞳孔微缩。
那声音没有来源,却如同直接在她心中开口。
每一个字都像从她心脉中敲出。
她低声道:“你是谁?”
“我是频所弃之心,梦与界之余。
你唤我——频外之心。”
雾光流动,浮现出无数碎片。
那些碎片里,是祖阙的景象——街道、梦环、碑光、灰笔……
但每一幕都在反向倒流,仿佛时间在频外被颠倒。
江枝伸手触摸其中一片,指尖却穿透而过。
那瞬间,她看见自己——
一个在梦环上立着的自己,焰光明亮,眼神坚定。
而现在的她,立于雾中,心焰微弱。
“两心相离,你已非你。”
频外之心的声音回荡。
“梦与界的双律互相锁死,唯有你与他——能越频而存。
因为你们心中——都有错律。”
江枝怔住:“错律?”
“是。”
雾中显出一道模糊人影,像是由无数碎音拼成。
“错律者,能不依三频而动,能行于律外。
你与他,皆是心界的裂点。”
江枝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要我做什么?”
“重写心。”
“重写……心?”
“心界已乱,梦心与界心皆将亡。
若不书下‘频外之心’,一切归寂。”
雾的中心,渐渐亮起一道光环。
那光环形似碑,却柔软如焰。
其中悬着一个符文——既似“心”,又似“梦”,却无可辨认。
“此为‘频外之印’。”
江枝伸手,焰光顺势延长,却在触及的瞬间被反震。
一阵刺痛直入脑海。
她看见无数画面闪过:
梦民倒伏,碑脉碎裂,灰笔坠落,萧砚的背影被光吞没。
她咬牙低语:“他也在这里……”
——
与此同时,萧砚在狱频深处睁开眼。
眼前的碑光早已不稳,灰息成雾,流向天顶。
“频外……打开了。”他喃喃。
他心念一动,笔锋如箭,直刺碑心。
瞬息之间,整座祖阙的碑文被拉扯出一条灰色的虚线,
那虚线蜿蜒向上,直通那无色之雾。
他踏入。
——
频外。
雾光翻卷,灰笔的锋芒穿透空间,与江枝的焰息遥遥对峙。
两人相见的一瞬,整个频外都微微震荡。
萧砚冷声:“你也来了。”
江枝神情淡静,却掩不住心底的波澜。
“看来频外选中了我们。”
“选中?”他冷笑,“这不过是律的另一场骗局。”
雾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汝等本是律外。
汝之心不依梦,不依界,
乃是‘原频’所弃之余息。”
江枝低语:“原频……”
萧砚的瞳孔微缩。
那是一个从未在任何碑卷或梦本中出现过的词。
他沉声道:“原频是什么?”
“是心界未生前的第一声。
梦与界皆源于它。
但它早已碎为三律,化作梦、界、回。
而今,你们欲合梦界,唤三频共鸣——
便等同唤醒原频。”
江枝抬头,焰光微颤:“那若原频再现,会怎样?”
“一切归零。”
雾光猛然炸开。
整个频外的空间出现裂缝,
灰与焰被撕成两道光柱,直冲梦界与界界。
“——江枝!”
萧砚伸手,她却被光流卷走。
——
她坠入光海,心跳急促。
耳边全是低沉的频外之声:
“重写心。
重写律。
唯频外能续。”
她的身体化作焰流,周身的梦脉重新浮现。
在她胸口,一道新的纹路亮起——那是第四心印。
与此同时,萧砚立于另一端的灰流中,
灰笔在他手中自行书写,一个个符号跃出空气。
那些符号汇成一道竖直的律文:
【频外可封,原频不死。】
江枝与萧砚隔空而立,光流翻涌。
两人同时伸手,一焰一灰,在频外的中心相触。
那一瞬,频外之心开始跳动。
不是双拍,不是错拍,而是三拍共律。
梦、界、频——同时鸣。
光潮翻卷,天地无声。
——
他们坠落回祖阙之上。
所有梦民同时惊醒。
天穹的梦环再度亮起,
而梦环之内,多出了一条光脉——
灰白交融,形似心形,却无名无相。
碑心随之浮现新律:
【频外既生,原心未灭。】
【双心并,三律立,
频外为息,永鸣不止。】
江枝的呼吸微乱,抬眼望天,低声道:
“……原来,这才是真心界的第四跳。”
萧砚的灰笔垂下,目光深邃:“频外……已经入界。”
祖阙上空的光,缓缓合拢,
心界的脉动,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
那是——新纪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