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枝再度睁眼时,
世界已经不是她离开时的模样。
——
原梦界,正在“换心”。
不是破碎,也不是重构,
而是一种极其罕见的现象——
界在适应“人”。
大地不再随念而动,
山脉不再因心线而变换形状,
河流第一次有了方向,
风第一次有了温度。
原梦界在学习……真实。
而这一切的源头,
就是江枝胸口缓缓跳动的那颗——
人的心。
她第一次有了真正的心跳。
不是梦的脉动、不是识的回响、不是焰的燃鸣,
而是“啪嗒——啪嗒”那种扎实而脆弱的声音。
那心跳一响,
原梦界便跟着跳了一次。
江枝怔住。
原梦界竟在模仿她的心跳。
——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从光幕另一端传来。
萧砚的身影从界雾中显现,
肩上还带着未愈的“识痕”,
但他眼中的光比任何界都稳。
江枝抬头,看向他。
她没有发光、没有焰痕,
没有界主的威压,
甚至没有一丝超然的力量。
萧砚愣住半瞬,
然后轻轻一笑:
“……你回来了。”
江枝点头,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
扎扎实实地回应他。
她终于能以一个“人”的姿态站在萧砚面前。
不是界的主、不是梦的笔、
不是焰、不是识、不是原,
而只是——江枝。
这一瞬间,
原梦界亮了。
亮得像是世界第一次从梦中醒来。
——
“初”并未以心体的形态出现,
而是以一道温柔的光线漂浮在空中。
它的声音比之前沉稳得多:
「欢迎回来,‘人’。」
江枝皱眉:
“你……变了。”
「我学到了新的‘律’。」
“什么律?”
「人之律。」
光流轻颤,
整个原梦界跟着起伏,
仿佛被这句话震到本源。
「梦与界,都无法自定义‘存在’。
只有人,能定义自己。」
江枝心头一震。
原梦界从诞生之初——
就是为了找回这个答案。
——
萧砚环顾四周,
语气里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沉思:
“江枝,你离开的这段时间……
原梦界发生了变化。”
“什么变化?”
“界开始长‘因果’了。”
江枝愣住。
“因果”?
那是所有界最早的根,也是最深的桎梏。
萧砚解释:
“梦不会记得昨天,识不会想着明天,
碑有律,狱有火,但都没有因果。”
“但现在——”
他从袖中捧起一片微光碎屑。
那碎屑上刻着一个极小、极浅,却异常精致的字。
江枝低声念出:
“果……?”
萧砚点头。
“原梦界开始记住自己做过的事了。”
——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
原梦界要成为一个真正的“世界”了。
而不是由念构成、由焰维持、由识回响的半界。
江枝的心跳越来越急。
那颗心越跳,
界越回应。
初的声音再次响起:
「人之心,是界之初律。」
「江枝,你带回的不是自己,
是‘人’的存在逻辑。」
江枝后退一步。
“逻辑……?”
「人会后悔,」
「会想起昨天,」
「会害怕明天,」
「会在不完整里寻找意义。」
「这些,是界与梦都没有的。」
萧砚轻声接道:
“原梦界开始有了‘不完美’。”
江枝呼吸急促。
她知道——
一旦原梦界拥有不完美,
那就意味着它真正开始:
变成一个有无数层次、无数命运、
无数可能性的真实世界。
原梦界正在从“理想”变为“现实”。
而现实,永远伴随痛、伴随选择、伴随悔。
江枝终于明白了“初”让她回来的真正原因。
初要的不是她的力量。
初要的是——她的“人性”。
因为只有“人性”,
才能让界继续走下去。
——
原梦界的天空突然裂开一道缝。
像是世界第一次“睁眼”。
缝隙中洒下无数光尘,
每一粒光尘都是一个新的“梦源”。
梦开始生长,
无数未命名的生命从地底、空气、水雾、影子中爬出。
他们没有形体,
却已经拥有“心跳”。
因为江枝带回了:
心的律。
——
初的声音在全界回荡:
「原界,从此不再是‘梦想自己’。」
「而是从今天开始——」
光海翻涌。
地平线如心脉跳动。
「以‘人’为起点,诞生真正的世界。」
江枝颤抖。
她轻声回应:
“……原界新生。”
萧砚站在她身旁,
握住她的手。
“从今往后,
不是你守界,
也不是界守你。”
“是——
你与界共同成长。”
江枝抬头看向那无尽的新生之光。
脸上第一次露出真正属于“人”的笑:
“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从——人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