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大那夹杂着癫狂与绝望的嘶吼还在简陋的石屋中回荡,金葵冰冷的追问如同利剑悬顶,王猛手中的青铜匕首寒光迫近,眼看那连接惊天阴谋的唯一活口就要吐出关键线索!
“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猛然撞破石屋的死寂!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锐金卫脸色煞白,冲入屋内,单膝跪地,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惶:
“大人!不好了!胡庸跑了!看守他的两名兄弟被人用迷药放倒,胡庸踪迹全无!”
“什么?!”
金葵霍然起身,木椅被他带得向后倒去,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他脸上的铁青瞬间转为惊怒!千算万算,竟在这个节骨眼上,让那个看似懦弱无能的矿监钻了空子!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他的心脏!
“废物!”
王猛也怒喝出声,匕首猛地指向地上的锐金卫,
“两个大活人看不住一个胖子?人呢?!”
“回,回大人!”
锐金卫额头冷汗涔涔,
“属下发现时,看守兄弟倒在关押胡庸的柴房门内,昏迷不醒,口鼻残留药粉气味!胡庸,已不知去向!属下立刻来报!”
金葵眼中寒光爆射,瞬间压下惊怒,厉声下令:
“赵吉!”
肃立门外的赵吉立刻应声而入:
“属下在!”
“你带五人留下!立刻接管矿场全面防务!维持矿场正常运转!严查所有出入人员!尤其注意携带可疑物品的人员!安抚人心,不得引起骚乱!有擅闯或煽动者,格杀勿论!”
他目光如刀,扫过木架上瘫软如泥的阿大,
“把他也给我看紧了!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喏!”
赵吉领命,点齐五人,旋风般冲出石屋,留下两名最精干的锐金卫张坚、李锐——守在石屋门口,自己则带其余三人直奔关押胡庸的柴房查看现场。
“王猛!”
“属下在!”
王猛收起匕首,杀气腾腾。
“集合所有能动的人!带上家伙!追!”
“喏!”
王猛转身冲出石屋,一声尖锐嘹亮的呼哨瞬间划破矿区沉寂的夜空!
呼哨声未落,一道矫健的黑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从旁边一名锐金卫身侧猛地窜出!它体型健硕如小牛犊,皮毛油亮如黑缎,一双幽绿的眼眸在夜色中闪烁着野性的寒光,正是金葵最忠诚的伙伴——黑狼!这头被金葵从狼群中救下并一手驯养的异种巨狼,拥有着无与伦比的追踪天赋和撕虎裂豹的凶悍!
黑狼迅捷如风,几个起落便来到金葵脚边,巨大的头颅亲昵却无声地蹭了蹭主人的腿,随即昂首挺胸,幽绿的目光扫视四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蓄势待发。
“黑狼!”
金葵蹲下身,用力揉了揉它颈后厚实的皮毛,声音低沉而急促,
“找到胡庸!记住他的味道!带路!”
黑狼仿佛通灵,立刻转身,鼻翼翕动,像一道无声的黑色闪电,直扑关押胡庸的柴房!金葵、王猛及剩余十余名精锐锐金卫紧随其后,脚步声如同骤雨,迅速消失在通往柴房方向的夜色中。
另一边石屋内,只余下奉命看守阿大的两名锐金卫张坚和李锐。
气氛压抑而紧张。阿大此时已经从木架上放下来,手脚被绳索绑着,他整个身体蜷缩在墙角,身体筛糠般抖动着,口中发出意义不明的呜咽,显然被金葵和王猛临走前的杀气彻底慑服了心神。张坚和李锐紧握刀柄,一左一右守在门口内侧,警惕的目光在阿大和屋外之间巡视。屋外,矿区因方才的呼哨和急促调动显得有些骚动,远处传来赵吉厉声呼喝整队的声音。
突然,屋后传来“哐啷”一声脆响,像是金属工具掉落在岩石上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刻意放重的脚步声快速远去!
“什么人?!”
张坚厉喝一声,与李锐迅速交换了一个眼神。职责所在,他们不能同时离开。
“我去看看!你守着!”
李锐低声道,握紧刀柄,一个箭步冲出石屋,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张坚立刻后退一步,背靠门框,确保视线能同时覆盖屋内蜷缩的阿大和屋外李锐追去的方向,全身肌肉绷紧。
就在李锐的身影消失在屋角阴影中的刹那!
一道鬼魅般的黑影,如同没有骨头的蛇,悄无声息地从石屋后方一扇破损的、被杂物半掩的通风窗缝隙中滑了进来!黑影落地无声,紧贴墙壁阴影,快得如同幻影,直扑角落里的阿大!
阿大似乎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猛地抬头,浑浊的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嘴巴大张,却只来得及发出一个短促的、被扼住喉咙般的“嗬”声!
寒光一闪!
一柄造型狞恶、闪烁着幽冷青铜光泽的三棱尖锥,带着刺破空气的锐啸,精准无比地贯入了阿大的心窝!那三面开刃的锥体,在火光的映照下,棱线分明,透着一股原始而残忍的杀意!
“噗!”
锥体完全没入,直至手柄!猩红发黑、粘稠得如同墨汁的血液,瞬间从三面血槽中疯狂涌出!黑影手腕猛地一拧,三棱锥在阿大的心脏中残忍地搅动了一圈,确保生机彻底断绝,随即闪电般拔出!
阿大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眼中的光芒迅速熄灭,带着无尽的惊恐和未能吐露的秘密,头颅歪向一边,气绝身亡。粘稠的黑血迅速染红了他胸前的粗布麻衣,在地面蔓延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黑影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从那扇破窗钻了出去,消失在矿区混乱的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一两个呼吸!
“李锐?什么情况?”
张坚在门口警惕地喊道,他刚才似乎听到屋内阿大发出一声短促的异响。
“跑了!没追上!”
李锐的声音带着懊恼从屋后传来。
当李锐回到门口,与张坚一同看向屋内时,两人瞬间如遭雷击!
“阿大!”
张坚目眦欲裂,一个箭步冲到阿大身边,手指探向颈侧,触手冰凉,已无脉搏。那胸口巨大的血洞和满地的黑血,宣告着人犯在他们眼皮底下被灭口的事实!
“通风窗!”
李锐眼尖,立刻发现了窗框上残留的一点新鲜泥土痕迹和窗下几滴不易察觉的黑血!
两人脸色惨白,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完了!大人临走前严令“绝不能有任何闪失”,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他们。
而此时,柴房内一片狼藉。金葵和王猛赶到时,只看到倒地的守卫和空荡荡的草铺。黑狼无视倒地的两名锐金卫,径直扑到那张散发着胡庸体臭和汗味的简陋草铺前,巨大的头颅深深埋进肮脏的被褥中,用力嗅吸着。片刻,它猛地抬起头,幽绿的眼眸锁定了门外某个方向,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毫不犹豫地窜了出去!
方向,竟是直指下方那如同深渊巨口的矿坑!
金葵、王猛及十余名精锐锐金卫紧随其后,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紧跟着黑狼矫健的身影,沿着陡峭的蜿蜒小路,再次向矿坑底部扑去!
夜间的矿坑比白天更加阴森可怖。火把的光芒在巨大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微弱,只能照亮方寸之地,周围是无尽的黑暗和仿佛能吞噬光线的岩壁。脚下的碎石在急促的脚步下“哗啦啦”地滚落深坑,发出空洞的回响,更添几分心悸。但这丝毫未能影响黑狼的速度,它对这险恶的环境视若无睹,目标极其明确!
很快,黑狼带着众人再次抵达了龙脊巷道入口的平台。然而,它并未像众人预想的那样冲入那幽深的巷道口,而是猛地停在了平台边缘!它对着下方深不见底、翻滚着黑暗与尘雾的矿坑深渊,发出连续不断的、充满警告与愤怒的狂吠!巨大的身躯在原地焦躁地来回转圈,幽绿的眼眸死死盯着下方的黑暗,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利爪不安地刨抓着坚硬的岩石!
“怎么回事?”
王猛惊疑不定,探头向下望去,除了翻滚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金葵眉头紧锁,走到平台边缘,蹲下身,接过一支火把,奋力向下探照。火光如同投入墨池的石子,瞬间被黑暗吞噬,只能勉强照亮下方几丈内嶙峋陡峭的坑壁。
“大人!胡庸难道跳下去了?不可能啊!”*
一名锐金卫难以置信地喊道。这矿坑深达数十丈,跳下去必死无疑!
金葵眼神锐利如鹰,火光扫过之处,坑壁上似乎有些异常。他沉声下令:
“固定绳索!下去一个人看看!务必小心!”
一名身手最为敏捷的锐金卫立刻解下背负的粗长皮索,同伴迅速将绳索一端牢牢系在他腰间,另一端则缠绕在平台边缘一根粗壮的石笋上,由数人死死拉住。
“小心点!有任何发现立刻示警!”
金葵叮嘱道。
“喏!”
那名锐金卫深吸了一口气,抓住绳索,双脚蹬住坑壁,如同壁虎般,小心翼翼地向下滑去,身影很快没入平台下方的黑暗中,只有绳索摩擦石壁的“沙沙”声和下方偶尔传来的碎石滚落声。
时间仿佛变得格外漫长。黑狼停止了狂吠,但依旧死死盯着下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前爪焦躁地刨着地面。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紧盯着那根绷直的绳索。
突然,绳索剧烈地晃动了几下!下方传来那名锐金卫压抑着激动的声音:
“大人!下面,下面有个洞口!藏在岩壁凹陷里!从上面根本看不见!有,有人刚从这里进去的痕迹!脚印很新!”
金葵眼中精光爆射!果然有鬼!
他当机立断,语速快如连珠:
“固定绳索!再放三条下来!李磐,孙武!你们两人持强弓硬弩,给我死死守住这片平台!除锐金卫,其他任何人不听劝阻,胆敢靠近此处者,不问缘由,立杀无赦!其余人,随我下去!王猛,你第一个!”
他看向身边一名身材壮硕、尤其擅长负重攀爬的锐金卫,
“张魁!你负责带黑狼下去!务必稳当!”
“喏!”
被点名的张魁立刻应声,迅速解下自己背负的一个备用皮囊,几下拆解,竟变成一张坚韧的皮兜。他蹲下身,对黑狼发出一个短促的指令。通灵的黑狼似乎明白要做什么,虽然有些不情愿离开主人,但还是顺从地走到皮兜里趴下。张魁迅速用皮索将皮兜四角牢牢捆扎在自己背后,确保黑狼被稳固地兜住,紧贴着他的后背。黑狼巨大的头颅搭在张魁肩头,幽绿的眼睛依旧死死盯着下方的洞口。
“大人,好了!”
“好!王猛,下!”
金葵命令。
王猛抓住一条绳索,率先滑下。紧接着是背负黑狼的张魁,他动作沉稳有力,即便背负着沉重的黑狼,下滑依旧稳健。随后是其他锐金卫。金葵在最后一名锐金卫下滑后,也抓住绳索,利落地滑了下去。平台上,只剩下李磐和孙武两名锐金卫,手持强弓,弩箭上弦,如同两尊冰冷的雕塑,警惕地扫视着平台四周和上方矿坑边缘的黑暗。
下滑了约莫五六丈深,金葵果然看到了那个隐藏的洞口!它位于一个天然形成的岩壁凹陷内,洞口狭窄低矮,仅容一人弯腰钻入,上方有突出的岩石遮挡,若非从特定角度下滑至此,即便在白天从上往下看,也极难发现!洞口边缘的岩石上,有新鲜的刮擦痕迹和几枚清晰的脚印,和锐金卫的脚印完全不同,显然刚有人在不久前匆忙进入!张魁解开胸前的皮索,黑狼敏捷地从背后皮兜里跳了出来,抖了抖毛,立刻凑到洞口边缘,鼻翼剧烈翕动,喉咙里发出确认的低吼。
金葵稳住身形,对众人打了个手势。众人解下绳索。金葵拔出腰间的青铜短剑,深吸了一口气,矮身第一个钻入了那狭窄的洞口。黑狼紧随其后,挤了进去。王猛、张魁和其他锐金卫鱼贯而入。
洞口虽窄,但往里走了不过数步,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人工开凿的洞厅展现在眼前!其规模远超想象,竟比坍塌前的龙脊主巷道还要高大、宽敞!洞顶高耸,目测足有三四丈之高!洞厅宽度更是惊人,足以容纳数辆马车并行!支撑洞顶的并非寻常巷道所用的细木,而是数十根需要两人合抱的巨型原木!这些原木深深嵌入洞壁和地面,表面并无明显斧凿痕迹,显然是用整棵巨树制成!它们如同巨人的肋骨,撑起了这片隐藏在地底深处的广阔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混合着泥土、朽木和铜锈的特殊气味。火把的光芒在巨大的空间中显得有些微弱,只能照亮有限的范围。
金葵心中震撼莫名!这绝非天然形成!如此规模的地下工程,需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又为何要如此隐秘地开凿在此处?它与龙脊巷道的坍塌、胡庸的逃跑、阿大的被杀、甚至西岐的渗透,到底有何关联?
“仔细搜索!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金葵沉声下令,声音在空旷的洞厅中激起轻微的回响。
锐金卫们立刻分散开来,高举火把,仔细查探这片神秘的空间。洞厅地面平整,显然是经过修整,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尘。除了那些巨大的支撑木,洞厅内显得异常空旷。
突然,一名在洞厅边缘探查的锐金卫高声喊道:
“大人!快来看这里!”
金葵和王猛立刻循声赶去。只见那名锐金卫正蹲在一处靠近洞壁的地面上,火把凑得很近。他指着地面:
“大人,您看这泥土!颜色不对!”
金葵蹲下身,用手指捻起一点泥土。在火光照耀下,泥土中赫然夹杂着星星点点的、闪烁着幽蓝色光泽的细小颗粒!是蓝铜矿的碎屑!而且纯度极高!
紧接着,他的目光被地面上两道平行的凹痕吸引了!这凹痕深陷于夯实的泥土中,宽约半尺,深达数寸,笔直地向前延伸,没入洞厅深处的黑暗!凹痕底部异常光滑坚硬,边缘堆积着被挤开的泥土。更关键的是,在这两道深深的凹痕之间,还嵌着两根粗大原木!原木表面被磨得光滑,上面同样沾满了蓝色的矿石粉末!
“木轨!是拖拽重物用的木轨!”
王猛倒吸一口凉气,失声叫道。他曾在王都见过类似的、用于运送巨石的简陋轨道!只是眼前这个,规模更大,隐藏得更深!
金葵的心猛地一沉!他站起身,沿着这两道深深嵌入泥土的木轨印痕向前望去。印痕一直延伸到洞厅的尽头,消失在黑暗中。他举起火把,照亮洞厅尽头的岩壁——那里并非尽头,而是有一个更大的、人工开凿的通道口!
“矿石……”
金葵喃喃自语,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巨大的疑惑和冰冷的寒意,
“这里并没有开采的痕迹……这些高纯度的蓝铜矿碎屑从何而来?这深深嵌入泥土的木轨,又是什么沉重的巨物反复碾压留下的?它们运走了什么?又运去了哪里?”
巨大的谜团如同眼前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胡庸逃入了这里,阿大被灭口,神秘的巨大洞厅,高纯度的矿石碎屑,还有这指向未知深处的木轨……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阴谋核心!
金葵握紧了手中的青铜短剑,剑柄冰冷的触感让他保持着绝对的清醒。他凝视着洞厅深处那黑暗的通道口,声音低沉而坚定:
“王猛,张魁,带好黑狼!其余人,跟上!顺着这木轨,追!看看它到底通向何方!”
黑狼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身上散发的凛冽战意,幽绿的眼眸在黑暗中熠熠生辉,对着那黑暗的通道,发出一声低沉的、充满警告意味的咆哮。
新的探索,即将踏入更加未知的深渊。而地面上,阿大的血还未冷,张坚李锐正陷入绝望的恐慌,赵吉带着人匆匆赶来,却不知石屋中已发生骇人血案,更不知金葵等人已深入这地底迷宫的腹地,正循着一条偷运矿石的秘密轨道,追向那隐藏在黑暗尽头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