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龙山的清晨,被一阵急促刺耳的铜锣声撕裂。
“铛!铛!铛——!”
聚义厅前空地上,张魁面色冷硬如铁,手中铜锤重重敲击着一面磨盘大的青铜钲。刺耳的金属颤音在山谷间回荡,震得宿醉未醒的山匪们耳膜生疼,纷纷从简陋的窝棚、山洞里骂骂咧咧地钻出来。
“天杀的!敲丧钟啊!”
“这才什么时辰!老子骨头还没睡热乎!”
“又是那帮朝廷来的狗崽子折腾人!”
空地中央,金葵负手而立,身形挺直如标枪。他身后,王猛、石岳、钱豹等十名锐金卫核心骨干,已列成两排。他们同样穿着山寨的粗麻布衣,袖口裤腿紧紧束起,脚下是自制的硬底草鞋。虽无甲胄,那股经过千锤百炼的肃杀之气,依旧如同无形的锋刃,割裂着清晨湿冷的空气。
“聚义厅前!列队!”
张魁的声音如同滚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稀稀拉拉,骂声不断。温良旧部的那群喽啰,拖拖拉拉,揉着眼睛,打着哈欠,如同被驱赶的羊群,歪歪扭扭地聚拢过来。有的敞着怀,露出毛茸茸的胸膛;有的武器都没拿,只拎着个酒葫芦;队列更是歪七扭八,如同被大风吹乱的茅草。
温良打着哈欠,披着件虎皮袄子,在几个亲随簇拥下晃悠出来,看到这场面,咧嘴一笑:
“老三,一大早的,搞这么大阵仗?练练也好,练练也好,松松筋骨!”
他对操练本身兴趣缺缺,只觉得金葵认真做事,面子要给。
马善依旧一身青布长袍,站在温良身侧稍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场中泾渭分明的两拨人,最后落在金葵紧绷的侧脸上。
“白龙山,非安乐乡。”
金葵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嘈杂,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
“强敌环伺,朝歌视我等为叛逆,西岐视我等为绊脚石。若无严明号令,娴熟战技,无异于待宰羔羊!今日起,每日卯时初刻,聚义厅前列队点卯,风雨无阻!违令者,寨规论处!”
“点卯?”
一个满脸横肉、绰号“疤脸”的喽啰头目嗤笑一声,他是温良的老兄弟,素来跋扈,
“三当家,咱们是山大王,不是他娘的朝廷鹰犬!睡个懒觉都要管?规矩也太多了吧?”
他身后几个亲信跟着哄笑。
“就是!有那力气,不如多抢几票实在!”
“对!练这花架子有屁用?真打起来,靠的是胆子大,刀子快!”
不满的嘟囔声汇成一片。
金葵目光如电,瞬间锁住疤脸:
“疤脸!出列!”
疤脸一愣,梗着脖子站出来:
“咋地?三当家要拿我开刀立规矩?”
“违抗军令,扰乱操练,顶撞首领!”
金葵声音冰冷,
“按锐金卫旧规,当杖责二十!念你初犯,寨中尚无明律,今日免罚!”
他话锋一转,指向空地边缘一排新砍伐的粗壮圆木,
“扛起那根木头,绕场跑二十圈!跑不完,今日饭食减半!”
“什么?!”
疤脸瞪圆了眼,看着那足有百斤重的圆木,
“你让老子扛木头?老子……”
“扛!”
金葵厉喝,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久居上位的威压和凛冽的杀意!那眼神,冰冷得如同深潭寒冰,疤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头顶,后面的话生生卡在喉咙里。他涨红了脸,在温良皱眉的目光和金葵逼视下,最终骂骂咧咧地走过去,费力地扛起圆木,踉跄着跑了起来。
场中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疤脸沉重的喘息和脚步声。那些原本起哄的喽啰,一个个缩起了脖子。锐金卫们依旧沉默,眼神锐利。
“所有人!”
金葵目光扫过全场,
“列队!今日操练,队列行进,格挡突刺!王猛,石岳,钱豹,各带一队!开始!”
操练在压抑而别扭的气氛中进行。锐金卫们动作整齐划一,踏步声沉稳有力,手中的木制长矛,每一次格挡、突刺都带着破风声。而山寨喽啰们则如同牵线木偶,动作生涩变形,队列混乱,不时有人踩到同伴的脚,引来低声咒骂。温良看了一会儿就觉得索然无味,打着哈欠回厅里烤火去了。马善则静静地站在角落,若有所思。
一连数日,皆是如此。晨起的铜锣成了山寨最不受欢迎的声音。金葵和锐金卫的严苛与山寨原有的散漫格格不入,矛盾如同地火,在压抑中积蓄。王猛的铁面无私更是得罪了不少人,直到第七日清晨。
“报——!!!”
凄厉的呼喊伴随着一个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冲进寨门的喽啰。他正是前几日负责在靠近小王庄方向山口了望的哨探韩七!
“大,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不好了!西岐兵!大队西岐兵!打过来了!”
韩七脸色惨白如纸,身上数道伤口还在渗血,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整个山寨瞬间炸了锅!刚被铜锣吵醒的喽啰们睡意全无,惊慌失措地涌向寨门方向。
金葵、温良、马善已迅速登上寨墙。温良脸色凝重,马善眉头紧锁。金葵则死死盯着山下。
只见通往山寨的蜿蜒山道上,一支约莫三百人的西岐军队,正杀气腾腾地向上推进!他们装备明显比上次抓丁的散兵精锐得多:前排是手持高大木盾、身着简陋皮甲的刀盾兵;中间是长戈如林的长矛手;后方更有数十名弓箭手,箭簇在晨光下闪着寒光!队伍中还押着几个被捆缚、浑身是血的村民,正是小王庄的人!为首一名骑在马上的西岐军官,身材魁梧,面色狰狞,手中马鞭狠狠抽打着被押解的村民,厉声喝骂着。
更令人心胆俱裂的是,几根削尖的竹竿被高高举起,上面赫然挑着几件沾满凝固黑血、破烂不堪的粗布衣衫!隐约还能看出是妇孺的衣物!
“大人!是,是村东头李寡妇和她孙子的衣服!”
韩七指着那血衣,声音带着哭腔,
“还有,还有王麻子家的,完了,都完了啊!”
金葵只觉得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遍全身!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那些悄然放在破败院门口的救命粮,竟成了催命符!
“白龙山贼寇听着!”
山下那西岐军官勒住马,用生硬的商语朝着山寨方向怒吼,声音在山谷间回荡,
“尔等匪类,袭杀我西岐粮官亲眷王家满门!更胆大包天,残害我西岐士卒!今奉司马大人军令,踏平尔等贼巢,鸡犬不留!识相的,速速献上行凶者的人头及所有抢掠财物!否则,山下这些贱民的下场,就是尔等的榜样!”
他马鞭一挥,指向那些血衣和被捆缚的村民。
“王家,粮官亲眷?”
温良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看向金葵,
“老三!那王家……”
金葵脸色铁青,牙关紧咬,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懊悔、愤怒、冰冷的杀意交织翻涌!他只道王家通敌当诛,却没想到竟是西岐前线粮官的亲族!更没想到那些侥幸逃脱的妇孺竟真的投奔了西岐军营,更没想到西岐军为了追查线索,竟如此凶残,血洗了那些无辜领粮的村民!是自己,是自己间接害死了他们!
“大人!是我等思虑不周,连累了百姓!”
王猛、石岳等人亦是面色惨然,眼中喷火。
“现在说这些有屁用!”
温良暴躁地低吼,看着山下黑压压逼上来的军阵,头皮发麻,
“三百多号人!装备精良!咱们这点人,怎么守?!老三,人是你杀的,祸是你惹的!你带来的兵,你得顶上去!”
他这话带着明显的推脱和怨气,更存了借刀杀人、削弱金葵力量的心思。
马善看了温良一眼,又看向金葵,沉声道:
“三当家,此乃山寨存亡之秋。你有何良策?”
金葵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决绝和战场统帅的锐利:
“大当家,二当家放心!此战,金某一力承担!锐金卫,打头阵!”
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身后同样被山下惨状激得双目赤红的锐金卫,
“张魁!”
“在!”
“带你的人,立刻去后山隘口!那里有我们前几日探查时备下的滚木礌石!看准时机,听我号令!务必砸乱敌军后阵!”
“诺!”
“王猛、石岳!”
“在!”
“你二人各带十名山寨兄弟,埋伏于寨门两侧密林!备好火油、干柴!待敌军前锋靠近寨门,滚木礌石落下,敌军混乱之际,以火箭攒射其前锋盾阵!不求杀敌,但求引燃,制造混乱!”
“诺!”
两人立刻点人。
“钱豹!卫甲!韩勾!”
“在!”
“你三人,各带五名锐金卫,多备短刃、绳索、钩爪!待林中火起,敌军混乱,从其两翼陡峭处攀缘而下,突袭其弓箭手与指挥军官!务必快、准、狠!斩其首脑!”
“诺!”
“其余山寨兄弟!”
金葵看向那些惊慌失措的喽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随我及大当家、二当家,据守寨墙!弓弩上弦,滚木礌石准备!待敌溃乱,听我号令,开寨门冲杀!此战,关乎山寨存亡!凡畏战后退者,杀无赦!”
一道道命令清晰果断,如同行云流水。原本惊慌的山寨喽啰们,在金葵这沉着狠辣的部署下,仿佛找到了主心骨,混乱稍止。温良看着金葵瞬间掌控全局,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此刻也顾不得了,吼道:
“都他娘的听三当家的!谁后退,老子第一个劈了他!”
马善深深看了金葵一眼,默默点头,握紧了腰间的古朴长剑。
战斗,在震天的喊杀与箭矢破空声中爆发!
西岐军仗着人多势众,刀盾手掩护着长矛手,结成紧密的阵型,沿着狭窄的山道向上强攻。箭矢如飞蝗般射向寨墙,咄咄作响,压制着守军。
“稳住!弓箭手,目标敌军后排弓手!压制!”
金葵伏在寨墙垛口后,冷静指挥。山寨的弓箭稀稀拉拉,准头也差,但居高临下,也给西岐军造成了一些麻烦。
“放!”
随着金葵一声令下,后山隘口方向,传来张魁的怒吼!
轰隆隆——!
巨大的滚木和磨盘大小的石块,如同山崩一般,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从陡峭的山坡上翻滚而下!目标直指西岐军阵的后队!
“小心!后面!”
西岐军阵后方顿时一片大乱!惨叫声、骨骼碎裂声、盾牌被砸烂的爆响瞬间取代了进攻的呐喊!后阵的弓箭手和部分长矛手被砸得人仰马翻,死伤惨重,阵型瞬间崩溃!
“就是现在!放火箭!”
王猛和石岳在密林中同时大吼!
嗖!嗖!嗖!
数十支裹着浸油麻布、熊熊燃烧的火箭,如同火流星般从两侧密林中攒射而出!目标正是被滚木礌石惊得阵脚松动的前锋盾阵!
火箭钉在浸过桐油的木盾上,瞬间引燃!火苗腾起!前排的刀盾手惊慌失措,阵型出现更大的混乱!
“杀——!”
钱豹、卫甲、韩勾三人如同三头出闸的猛虎,带着十五名锐金卫精锐,利用钩爪绳索,从两侧陡峭的山崖上如猿猴般敏捷攀下,悄无声息地落入了西岐军混乱的侧翼!他们目标明确,直扑那些失去掩护、正试图重新列阵的弓箭手和骑在马上的军官!
短刃的寒光在混乱中闪烁!割喉!捅刺!精准而狠辣!西岐军官甚至没看清来敌,就被卫甲一柄飞刀钉穿了咽喉!弓箭手更是如同被收割的麦子,成片倒下!
“敌袭!侧翼有敌!”
“保护大人!啊——!”
西岐军彻底乱了!前有寨墙强弓,后路被滚木阻断,两翼遭受精锐突袭,指挥中枢被斩首!恐慌如同瘟疫般蔓延!
“兄弟们!随我冲!”
金葵看准时机,猛地抽出腰间一把磨得锃亮的青铜长剑,跃上寨墙,厉声高呼,
“开寨门!杀出去!为山下枉死的乡亲报仇!”
“报仇!”
“杀光西岐狗!”
山寨的怒火被彻底点燃!温良也被这惨烈战况激起了凶性,挥舞着开山巨斧,咆哮着第一个冲了出去!马善紧随其后,长剑出鞘,剑光清冷如水。喽啰们在金葵和锐金卫的带领下,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寨门汹涌而出,扑向已经溃不成军的西岐军!
战斗变成了一边倒的屠杀。失去了指挥和阵型的西岐军,在狭窄山道上互相践踏,被居高临下冲杀下来的山寨武装分割包围。锐金卫的搏杀技巧在混战中发挥得淋漓尽致,如同虎入羊群。山寨喽啰们也在血腥的刺激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凶悍。
不到一个时辰,战斗结束。
山道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溪。三百西岐军,被斩杀两百余人,俘虏五十多人,仅有少数溃兵逃入山林。缴获的兵器、皮甲堆积如山。山寨一方,锐金卫仅轻伤数人,喽啰们死伤十余人,可谓大胜。
然而,胜利的喜悦并未持续多久。
聚义厅前,火把通明。几十名俘虏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地上。温良坐在虎皮椅上,满脸兴奋,看着缴获的兵器甲胄。马善则站在一旁,眉头微蹙。
金葵走到一名被俘的西岐什长面前,青铜剑冰冷的剑锋抵在他的咽喉,声音如同来自地狱:
“说!山下小王庄的村民,是不是你们杀的?王家与西岐,到底什么关系?!”
那什长吓得浑身筛糠,看着金葵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哪里还敢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哭嚎道:
“饶命!饶命啊!是,是我们杀的!是,是王司马下的令!他说,说那些穷鬼家里凭空多出的粮食,肯定和袭击王家的山贼有关!逼问不出你们的下落,就,就全杀了泄愤,王家,王家是王司马的远房堂叔!这些年,王家搜刮的粮食和铜贝,大半都,都偷偷运给了我们军中做军资,这次王家出事,王司马大怒,才派我们来,来剿灭你们!”
真相如同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金葵的心脏!果然!自己那点微末的仁慈,非但没能救人,反而成了催命符!他握着剑柄的手,发出咯咯的轻响。一股难以言喻的懊悔和暴戾的杀意,在胸中翻江倒海!
“畜生!”
温良也听得怒发冲冠,一脚踹翻旁边一个俘虏。
“大人!这些俘虏!”
王猛低声询问。
金葵缓缓抬起头,眼中已是一片冰冷的死寂,再无半分波澜。他环视着聚义厅前所有聚集的山寨兄弟,声音沙哑却如同金铁交鸣,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通敌叛国者,杀!”
“残害无辜百姓者,杀!”
“此等恶贼,死不足惜!今日,白龙山替天行道!以血还血,以命偿命!斩!”
“斩!”
“斩!”
“斩!”
锐金卫和部分被激出血性的山寨喽啰齐声怒吼!
寒光闪动!血光迸溅!五十多颗人头滚落在地!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弥漫开来,令人作呕。金葵面无表情,看着无头的尸体被拖走,丢入后山深不见底、狼嚎隐隐的云雾涧。
一场血腥的公开处决,暂时宣泄了怒火,也带来了更深的恐惧和隔阂。
金葵命令王猛带人打扫战场。除了那些被斩首的无头尸体扔进山涧外,另外被杀死的西岐士兵,肢体残缺不全的全部扒下盔甲,在山脚下就地深坑掩埋,剩余的不足百具完整的尸体,同样扒下盔甲,换上山寨的粗布衣服,全部拖到山脚下一处阴凉处存放。
当夜,聚义厅内气氛凝重。温良还在为缴获的物资和胜利兴奋。马善沉默不语。
厅外,阴影里,压抑的议论声却如同毒草般蔓延开来。
“看到了吗!全杀了!丢去喂狼了!”
“太狠了!那可是五十多条人命!”
“狠?不狠咱们就死了!西岐狗杀了咱们山下那么多乡亲!”
“可,可这祸是谁招来的?要不是三当家他们杀了王家满门,抢了东西,西岐能来围剿咱们?那些乡亲能死?”
“就是!他们锐金卫是能打!可也太能惹祸了!这次是三百人,下次呢?要是西岐派一千人、两千人来报复怎么办?咱们这山头还守得住?”
“他们倒好,拍拍屁股说不定还能跑!咱们的家当、咱们的婆娘孩子都在山上啊!”
“对!不能留他们了!他们是朝廷通缉的要犯!是祸根!留在山上,迟早把咱们都害死!”
“赶他们走!让他们滚!”
议论声越来越大,越来越激烈。终于,几个平日里跟着疤脸混、对金葵操练心怀不满的喽啰,在疤脸的眼神怂恿下,借着酒劲,猛地推开聚义厅的大门,冲着里面吼道:
“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兄弟们有话说!”
疤脸也站了出来,脸上带着豁出去的狠厉:
“大当家!这次咱们是赢了,可也捅了马蜂窝了!西岐死了这么多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下一次,咱们还能这么走运吗?兄弟们提心吊胆,这日子没法过了!祸是锐金卫惹的!人也是他们杀的!凭什么要咱们白龙山跟着担惊受怕,替他们挡刀?”
他指着金葵,声音尖锐:
“请大当家做主!为了山寨几百号兄弟的身家性命!请,请三当家和他的人,离开白龙山!”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请三当家离开!”
“离开白龙山!”
“滚出去!”
厅外,更多的声音汇集成一片嘈杂的声浪,充满了恐惧、怨毒和不信任。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或愤怒、或恐惧、或麻木的脸。
金葵静静地坐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尊冰冷的石雕。他身后的张魁、王猛等人,手已按上了腰间的刀柄,眼中怒火熊熊,却强忍着没有发作。
温良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看群情激愤的喽啰,又看看沉默如山的金葵,最后看向眉头紧锁的马善,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厅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刚刚凝聚起的些许战友情谊,在更深的恐惧和现实的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