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找到地方过夜,否则不被追兵杀死,也会冻死在这山里。卫甲借着微弱的月光,艰难地辨认着方向。他们沿着一条干涸的河道行走,希望能找到一个可以藏身的洞穴或岩缝。
幸运终于眷顾了他们一次。在河道转弯处,一个被藤蔓和杂草半掩着的、黑黢黢的洞口出现在眼前。黑狼率先上前,仔细嗅闻着洞口的气息,确认没有大型野兽居住的浓烈气味后,它低呜一声,示意安全。
卫甲几乎是拖着王猛爬进洞穴的。洞穴不深,但足够容纳他们三个。最重要的是,它挡住了外面凛冽的山风。他放下王猛,第一时间检查他的状况。王猛的呼吸依旧微弱,但还算平稳,身体却冷得吓人。
卫甲摸索着收集了一些洞内干燥的落叶和枯枝。他必须生火,否则王猛可能熬不过这个夜晚。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燧石和火镰,这是军中必备的物品,此刻成了救命的希望。黑暗中,他笨拙地敲击着燧石,点点火星溅落在准备好的火绒上。一次,两次,无数次……他的手指因为寒冷和焦急而僵硬。终于,一缕微弱的火苗腾起,小心翼翼地引燃了枯叶。
一小堆篝火在洞穴中燃烧起来,橘红色的光芒驱散了黑暗,也带来了一丝宝贵的温暖。卫甲将王猛挪到靠近火堆的地方,自己也贪婪地汲取着热量。火光映照下,王猛的脸庞依旧苍白,但似乎有了一丝微弱的生气。
黑狼趴在洞口附近,既能享受到一些暖意,又能警戒外面的动静。它的眼睛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着幽光,警惕地注视着黑暗的丛林。
卫甲看着跳跃的火苗,饥饿感如同野兽般啃噬着他的胃。他想起白天那只逃走的野兔,心中一阵懊悔,但又迅速压下——安全永远是第一位的。他从怀里掏出最后几颗酸涩的野莓,自己吃了一颗,将剩下的捏碎,混着一点清水,试图喂给王猛。大部分都顺着嘴角流了出来,只有极少部分被吞咽下去。
这样下去不行。卫甲看着王猛,又看看疲惫的黑狼,心中充满了焦虑。王猛需要真正的食物来恢复体力,黑狼也需要能量来保持警戒和战斗力,他自己也快要到极限了。
夜深了,山林间各种夜行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远处似乎还传来了几声狼嚎。黑狼抬起头,耳朵转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回应——那不是挑衅,更像是一种领域的宣告。卫甲添加了一些柴火,让篝火维持着不灭。他不敢沉睡,抱着膝盖,耳朵竖起着,捕捉着洞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声响,手中的匕首始终紧握。
时间在寂静与警惕中缓慢流逝。洞口外,漆黑的天空逐渐褪色,变成了深蓝,继而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开始,而他们的磨难,还远未结束。卫甲叫醒其实一直处于半睡半醒状态的黑狼,踩灭了篝火的余烬,仔细用泥土和落叶掩盖痕迹,再次背起王猛,钻出洞穴。晨雾弥漫在山林间,能见度很低,这既是掩护,也隐藏着未知的危险。他们必须趁着清晨的凉爽多赶一段路,同时,寻找食物的任务,变得更加紧迫了。
他们沿着干涸的河道继续向东北方向前进。河道里布满光滑的鹅卵石,行走起来格外费力,但至少方向明确,不易迷路。黑狼显得有些焦躁,它不断偏离河道,钻进旁边的林子,又很快回来,似乎是在寻找猎物的踪迹。
日上三竿,雾气散去,阳光重新炙烤着大地。饥饿和干渴折磨着他们。水囊已经彻底空了,卫甲的嘴唇干裂出血,眼前阵阵发黑,背上的王猛似乎更沉了。就在他几乎要支撑不住的时候,前方传来了汩汩的水声。
一条隐蔽的山泉从岩缝中渗出,在低洼处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水潭,水质清澈见底。卫甲心中一喜,但他没有贸然上前。他示意黑狼停下,仔细观察着水潭周围。没有动物的足迹,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靠近,先是观察水色,然后掬起一捧,仔细闻了闻,没有异味。他这才放心地趴下,痛饮起来。清凉甘甜的泉水如同玉液琼浆,瞬间唤醒了他干涸的身体。他喝饱后,立刻将水囊灌满,然后再次用湿润的布条给王猛补充水分。
黑狼也在水潭边喝了个痛快。它甩了甩头,精神似乎振奋了一些。它低头在水潭边嗅闻着,突然,它的注意力被水潭边湿润的泥地上的几串脚印吸引了。那是一种偶蹄类动物的脚印,看起来像是鹿或者麂子,而且脚印很新鲜。
黑狼抬起头,看向卫甲,眼神中闪烁着狩猎的光芒。它低低呜咽一声,用头示意了一下脚印延伸的方向——那是一片植被更加茂密、地势略有起伏的区域。
卫甲明白了它的意思。这是他们获取食物的最好机会。他看了看背上依旧昏迷的王猛,又看了看跃跃欲试的黑狼,心中权衡着风险。最终,饥饿和现实的需求战胜了顾虑。他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说:
“小心,速战速决。”
黑狼如同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丛林,循着气味和脚印追踪而去。卫甲则背着王猛,选择了一处能够俯瞰那片区域、又有岩石遮蔽的地方隐蔽起来。他紧张地注视着黑狼消失的方向,手心因为紧握匕首而满是汗水。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林间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突然,远处传来了动物受惊的嘶鸣声,紧接着是急促的奔跑声和黑狼低沉的咆哮声!声音迅速向远处移动。卫甲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不到具体情况,只能通过声音判断,黑狼似乎在追逐猎物,而且距离他们越来越远。
等待变得无比漫长而煎熬。卫甲开始后悔这个决定。如果黑狼遇到危险,或者追丢了猎物,甚至更糟,惊动了可能存在的追兵……那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他几乎要忍不住前去接应时,远处的声响戛然而止。林间恢复了寂静。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卫甲。他死死盯着那个方向,呼吸几乎停止。
片刻之后,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是黑狼!它嘴里叼着一只还在微微抽搐的、体型不大的麂子!它的身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叶,前腿有一道明显的划伤,正在渗血,但它幽绿的眼睛里却充满了胜利的光芒。
它成功了!
卫甲长舒一口气,几乎要瘫软在地。他连忙迎上去,帮助黑狼将猎物拖到更加隐蔽的岩石后面。这是一只年轻的麂子,体型不大,但足够他们饱餐几顿,补充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