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由纯粹混沌能量与破碎法则构成的巨手,其庞大已超出了视觉理解的范畴。它并非血肉,更像是宇宙本身的一道疤痕,一种具象化的终结规则。它看似缓慢地探出,实则因其巨大,仅是移动便搅动了整片深漩界的能量流向,所有漂浮的残骸、肆虐的能量风暴,都如同铁屑遇磁般被其无形力场牵引、吸附。
在星椁内众人窒息般的注视下,那巨手轻轻“握”住了那艘正在坠落的血瞳巨舰后半截残骸。
没有声音,没有爆炸。
那由邪异金属、污秽能量、无数邪修绝望神魂构成的巨舰残骸,在被巨手触碰的刹那,便如同沙堡遭遇海啸,无声无息地、迅速地分解、崩散、湮灭。不是被摧毁,而是被“抹除”,被还原为了最本源的混沌粒子,融入了那只巨手之中,成为了其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整个过程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抹除掉巨舰残骸后,那只巨手并未立刻收回。它那由混乱能量构成的、不断生灭的“指尖”,似乎在微微颤动,仿佛在感知、在品尝着这片空域残留的“味道”。那股庞大的、冰冷的、毫无生命情感的意志再次细细扫过每一寸空间。
星椁之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连思维都几乎冻结。林清玄全力运转《虚空炼体诀》和逍遥真域,将星椁最后一丝能量波动也彻底掩盖,使其化为死物。幽影更是彻底融入了星椁本身的阴影最深处,仿佛从未存在过。
那股意志在星椁所在的区域略微停留了一瞬。
仿佛有一个无形的手指,正悬停在他们的头顶。
每一息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严猛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霍远嘴角再次溢出鲜血却不敢擦拭,苏萱的生机之力死死内敛,阵鬼的额头汗水滴落在控制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在这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终于,那股意志似乎并未发现这彻底“死寂”的微小尘埃,缓缓移开。它扫过那些仓皇逃回三号基地、吓得几乎魂飞魄散的血卫和邪修,扫过那基地表面疯狂闪烁求饶般光芒的邪能符文,略作停顿,似乎对那活跃的“杂质”稍为关注,但最终也并未落下。
仿佛这片区域刚刚被“清理”过,暂时符合了其“洁净”的标准。
呜——
那苍凉的号角声再次从深渊漩涡中隐隐传来,带着一丝满足般的慵懒。
巨大的混沌之手缓缓缩回了那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消失不见。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也随之如潮水般退去。
直到确认那存在真的离开了,星椁内的众人才如同溺水之人获救般,猛地喘了一口气,个个脸色煞白,心有余悸。
“妈的…那…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阵鬼瘫坐在椅子上,声音发颤。
“归墟之眼的‘清道夫’…原来…是真的…”霍远捂着胸口,气息虚弱,眼中充满了后怕,“巡天司最古老的卷宗里有提及,以为是神话传说…竟真的存在…”
林清玄也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背后已被冷汗浸湿。面对那等存在,他甚至生不出丝毫对抗之心,那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碾压。若非当机立断彻底隐匿,此刻他们已然化为虚无。
“此地不宜久留!那东西虽然离开,但谁也不知道它何时会再次出现,或者是否有其他‘清道夫’。”林清玄压下心中的激动,沉声道,“阵鬼,立刻评估星椁状态,寻找最近的安全路径,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这片区域!”
“是!大人!”阵鬼强打精神,检查着几乎瘫痪的控制台,“星椁损伤度超过45%,主引擎报废一个,副引擎出力不足30%,隐匿阵法超载损毁,外部传感器大面积失效…妈的,勉强还能动,但绝对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他调出方才冒险记录下的周边能量流数据,结合搜魂得来的部分地图,飞快计算着。
“东北方向,大概三万里外,有一片‘静滞漩涡区’,那里的能量相对平稳,空间裂缝也少,或许能暂时躲藏修复!”
“就走那条路!立刻出发!”林清玄果断下令。
残破的星椁再次艰难地启动,拖着歪歪斜斜的轨迹,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的能量乱流和空间褶皱,朝着阵鬼指引的方向缓慢驶去。
一路上,众人皆沉默不语,各自运功疗伤,同时警惕地注视着外界。经过方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这片深旋界显得更加诡谲和危险。
约莫行驶了数个时辰,前方果然出现一片奇异的区域。这里的混沌能量不再狂暴,而是如同粘稠的胶质般缓缓流动,形成了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相对稳定的旋涡。空间结构也坚固了许多,少有裂缝。甚至能看到一些奇特的、如同水晶珊瑚般的暗色植株生长在一些较大的旋涡中心,散发出微弱的荧光。
这里仿佛是一片狂暴海洋中的平静礁湖。
星椁小心翼翼地驶入其中一个较大的静滞漩涡中心,彻底熄灭了引擎,如同一块真正的陨石般随波逐流,借助此地相对平稳的环境和自身残留的隐匿效果,暂时藏匿起来。
“快!抓紧时间修复!”林清玄命令道。
阵鬼立刻带着苏萱和恢复了一些的霍远,开始利用星椁储备的材料和灵石,争分夺秒地进行紧急维修。严猛则守在破损的椁门处,一边疗伤一边警戒。
林清玄则盘膝坐下,神识内视。
方才情急之下,强行吞噬吸纳了大量的归墟混沌能量,虽一击建奇功,但此刻反噬也来了。那些能量过于驳杂暴烈,充斥着毁灭与终结的道韵,此刻正在他经脉和虚界内横冲直撞,试图同化湮灭他的生机。
他全力运转《九转虚空炼体诀》,周身穴窍如同一个个微型旋涡,疯狂炼化着这些异种能量,将其转化为精纯的虚空之力滋养己身。同时,《清净心莲咒》高悬识海,洒落清辉,净化着其中蕴含的疯狂与死寂意蕴。
【系统提示:高强度炼化归墟混沌能量中…《九转虚空炼体诀》熟练度大幅提升…肉身强度微幅增强…虚界承受极限提升…警告!能量中检测到未知‘终结法则’碎片,正在尝试解析…1%…】
终结法则碎片?
林清玄心中一动。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此地虽极度危险,但若能借此感悟一丝归墟终结之道,对其虚空大道无疑是极大的补充和完善。
他沉下心神,引导着一丝最为精纯的混沌能量,小心翼翼地感悟着其中那令万物归寂、万法终结的奇异道韵。
时间在紧张的修复与感悟中缓缓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日,或许是数日。
星椁的损伤暂时被稳定住,不再恶化,但距离恢复战力还差得远。
林清玄也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更有一丝深邃。他对虚空与终结的理解,似乎又深刻了一分。
就在这时,一直在外围警戒的幽影,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手中捧着一块拳头大小、通体漆黑、却不断折射出周围微弱荧光的奇异晶石。
“主人,我在附近一处漩涡底部发现的。此物…似乎能轻微干扰神识,并能自发吸收周围的混沌能量。”
林清玄接过晶石,入手冰凉,神识探入,果然感到一丝滞涩。而虚界竟对此物传来一丝微弱的“渴望”。
【系统提示:发现‘混沌匿影晶’(未完成体),蕴含微弱空间扭曲与能量吸收特性,可用于炼制隐匿法宝或补充虚界损耗。】
好东西!正好可用于修复星椁的隐匿阵法。
他刚要将晶石递给阵鬼,目光忽然凝固在晶石某个折射面上——那里,隐约映照出了一副极其短暂、扭曲的画面,似乎是这块晶石在漫长岁月中偶然记录下的某个片段:
画面中,一座巨大无比的青铜巨门,矗立在归墟漩涡的最深处,门上刻满了星辰锁链与巨神镇压邪魔的图案,其风格…与之前闯入的“镇锁仙宫”遗迹极其相似!而此刻,那青铜巨门之上,竟然缠绕着无数黑红色的、如同血管般的邪异触须,正在微微搏动,仿佛在向门内灌注着什么…
画面一闪即逝。
林清玄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镇锁仙宫…青铜巨门…邪神触须…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难道三眼枭邪教召唤古神邪化身的真正目的,并非仅仅为了制造浩劫,而是为了…污然甚至打开某种上古星官时代留下的、用于镇锁极端恐怖的封印?!
而这归墟之眼的最深处,就镇锁着那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