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冉薅秃了这个加油站,带着菊座坐上刚才商场里“顺”来的展车,出发了。
之所以没开GUo安局的车,是因为即使去掉车牌,这车的型号也太特殊,如果遇到懂行的人,可能会有麻烦。
现在开的这辆油电两用越野车虽然是商用版本,但驾驶体验意外地好。车内还有一股淡淡的皮革香味,应该是展示期间持续保持的清洁状态。菊座好奇地在新座椅上嗅来嗅去,似乎对这种陌生环境感到既兴奋又警惕。
沿着城市快速路继续前进。她这是出城方向,人口密度大幅下降,路边几乎看不到丧尸。
这辆新车的行驶质感虽然远好于自己那辆紧凑型小轿车,但是在末世降临的混乱中,她竟把那辆承载着家人记忆的车弄丢了。
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收紧。皮革的触感陌生而冰冷,没有那辆老爷车塑料方向盘上被岁月磨出的光滑凹陷。
(当然她选择性遗忘了,那辆车的方向盘被她异能失控,在下把位两手的地方镀了一层金。)
一辆老旧的白色轿车,发动机盖上有道浅浅的划痕——小时候她不小心用树枝刮到的。每次启动时仪表盘都会发出熟悉的嗡鸣,副驾驶座椅调节卡在某个固定角度再也没法移动...那些微不足道的细节此刻清晰得刺眼。
菊座似乎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停下探索新车的动作,轻轻跳到她腿上。“喵...”橘猫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手腕。
“没事。”楚冉低声说,手指埋进猫咪温暖的毛发,“只是...那辆车承载了太多记忆。”
那个时候,副驾驶就成了菊座的专属座位,只是以前的菊座没有“成精”,老老实实的待在猫包里。
最后一次见到它是什么时候?停在那个临时检查点附近的路边。当时只想着尽快脱身,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开走。谁想到后面会发生那么多事:国安局的围捕、超市楼顶的对峙、丧尸爆发...
然后就是逃亡。
现在那辆车大概还孤零零停在路边吧。也许已经被丧尸包围?或者被其他幸存者开走?甚至可能已经在混乱中被撞毁...
肺部突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闷痛——不是生理上的不适,而是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在胸腔里发紧。她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失去:父母、健康、正常的生活...但原来还是会为了一辆破旧的工业古董车感到心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从无谓的伤感中抽离。末世里,一辆车算什么?真正该担心的,是那些还活着的人。
安双姐。
这个名字像针一样扎进心里。那个总在加班时悄悄给她带热豆浆的安双姐,那个在她晕倒时急得声音发抖的安双姐...现在怎么样了?
手机就放在中控台上。屏幕干净得刺眼。
末世降临才一个小时——理论上,通讯网络应该还没完全瘫痪。只要一个电话,就能知道答案。
可是知道了又能怎样?
如果接电话的是安双本人...她能说什么?“你现在立刻往城外跑”?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等我救你”?
楚冉的手指悬在拨号键上方,微微发抖。更可怕的是这通电话会不会使得正在躲避的安双暴露?
末世里的任何声响都可能招来灾祸。
如果接电话的不是安双本人...
末世里有时,人比丧尸更可怕。
楚冉的指尖停在距离屏幕一厘米的地方,最终缓缓收回。她不能冒这个险。通讯信号会暴露位置,无论是她还是安双的。
车辆继续行驶在空旷的快速路上,前方的匝道口标志着即将到达城郊交界处。就在楚冉的思绪还停留在安双身上时,路边一抹熟悉的白色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辆白色轿车狠狠地撞在了路边的护栏上,车头严重变形,前挡风玻璃蛛网般碎裂。这场景在末世里本不稀奇,混乱中多少车辆都变成了残骸。但或许是心里正想着安双,楚冉下意识多看了这个和安双同型号的车。
就这一眼,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车牌号——是安双的车。
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理智告诉她应该赶紧离开,情感却驱使着她踩下了刹车。车子缓缓停在事故现场前方十米处。
“喵...”菊座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警惕地竖起耳朵。
楚冉推开车门,一步一步走向那辆熟悉的白色轿车。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双腿发软,却又异常坚定。
她看到驾驶座上有人影在晃动。走近了,借着昏暗的光线,她终于看清了那张脸——或者说,那张曾经是安双的脸。
眼睛空洞无神,瞳孔已经扩散成了灰白色。全身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青灰色,血管暴起如蛛网般爬满脖颈和手臂。最触目惊心的是,安双的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前倾着,嘴唇干裂发黑,嘴角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因为车头的严重变形,这个怪物被卡在驾驶座上,双腿被变形的金属紧紧夹住。看到楚冉的靠近,生物本能驱使着她想要扑过来,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嘶...吼...”
隔着沾染血污的挡风玻璃,楚冉看到安双疯狂地挣扎着,身体扭曲成一个不自然的姿势。那双曾经温柔地抚摸她头发的手,此刻指甲外翻,沾满了污垢和血迹,疯狂地抓挠着车窗。
楚冉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是安双姐。那个总是带着温暖笑容的安双姐,那个会在她生病时彻夜照顾她的安双姐,那个昨天还在电话里叮嘱她按时吃饭的安双姐...
现在却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90%的感染率,那个冰冷的数字在脑海中回响。安双不在那幸运的10%里,她已经成为了丧尸大军中的一员。
楚冉的目光落在安双胸前的工作牌上——还挂着昨天上班时戴的工牌,照片上的她笑得那么灿烂。而现在,这张工牌被暗红色的血迹染脏了一半。
“安双姐……”楚冉轻声唤道,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调。
听到声音,丧尸更加疯狂地挣扎起来,嘶吼声变得更加尖锐。它已经完全没有了人类的意识,只剩下原始的攻击欲望。
楚冉后退了一步,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知道,眼前的这个生物已经不是安双了。那个关心她、爱护她的姐姐,已经死在了病毒爆发的那一刻。
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最后一次拨通了安双的号码。驾驶座上的丧尸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继续对着她嘶吼。
电话里传来忙音。
楚冉挂断电话,转身走向自己的车。每一步都异常沉重,却异常坚定。
上车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被卡在驾驶座上的怪物还在对着她嘶吼,空洞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安双的痕迹。
“再见,安双姐。”楚冉轻声说道,然后关上了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