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轮车“突突”的发动机声在老城区东头的“望河街”尽头停了下来。
苏砚扶着车斗边缘跳下来时,膝盖还在微微发颤——
刚才从哑巴巷一路逃来,风灌进领口的凉意还没散尽,手背上的黑色污渍也还残留着淡淡的灼热感。
她抬头看向眼前的建筑,瞬间明白老周说的“废弃茶馆”是什么模样。
那是一座青砖黛瓦的老房子,门楣上挂着块褪色的木牌,上面用朱砂写的“清风茶馆”四个字已经模糊得只剩轮廓,木牌边缘还挂着几缕蛛网,被风一吹轻轻晃动。
墙面爬满了爬山虎,翠绿的叶子遮了大半扇木门,门缝里塞着块破旧的蓝布,像是用来标记“安全”的暗号。
老周走上前,将蓝布扯下来,伸手推了推木门,门轴发出“吱呀”的闷响,像是沉睡多年被惊醒的叹息。
“进去吧,里面安全。”
老周回头招呼苏砚,额角的伤口已经用布条简单包扎过,布条上渗出的血渍变成了深褐色,“这地方是我们保护派在老城区的第三个据点,前两个都被掠夺派发现了,这个隐蔽,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苏砚跟着老周走进茶馆,一股混合着潮湿霉味与檀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茶馆内部比她想象的要大,正中央是个落满灰尘的八仙桌,桌上摆着个老式的半导体收音机,旁边堆着几台黑色的对讲机——显然是保护派的通讯设备。
四周的墙角放着几个铁皮柜,柜门上贴着“情报”“工具”“药品”的标签,字体是用白色马克笔写的,边缘有些晕开。
靠墙的位置还摆着几张破旧的藤椅,椅面上的藤条断了几根,用麻绳简单捆扎过,看得出来是经常有人坐的。
“老周,你可算回来了!”
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年轻男人从里间走出来,他个子不算高,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里把玩着一枚“影”字铜扣,和苏砚脖子上的款式一模一样。
看到苏砚时,他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这位就是苏砚吧?老周哥你念叨了好几天的‘完美载体’?”
“阿武,别没个正形。”
老周瞪了他一眼,伸手拍了拍苏砚的肩膀,给她介绍,“这是阿武,我们保护派负责情报的,老城区的大小巷子他都摸得门儿清,刚才就是他帮我摆脱了掠夺派的监视。”
阿武咧嘴一笑,把嘴里的烟拿下来,塞进裤兜里,朝苏砚伸出手:
“别听老周哥埋汰我,我就是个跑腿的。
你那部常用手机被掠夺派拿了是吧?
放心,我已经让兄弟们盯着了,他们只要敢用你的手机定位,我就能反向查到他们的位置。”
苏砚伸手和他握了握,阿武的手心很糙,指缝里还有点机油的味道,应该是经常摆弄通讯设备。
她点点头,刚想说“谢谢”,就看到里间又走出来两个人。
走在前面的是个穿蓝色工装服的女人,头发利落地扎成马尾,额前留着几缕碎发,手里拿着一把小巧的螺丝刀,正在擦拭一个金属零件。
她的眼神很亮,像淬了光的钢针,扫过苏砚时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手背上的黑色污渍上,眉头微微皱了皱:
“这是执念侵蚀的痕迹,比上次老周说的要深。”
“阿梅,别一出来就查户口。”
老周笑着介绍,“这是阿梅,我们这儿的‘机关大师’,不管是掠夺派的陷阱还是老物件的机关,她都能破解。
你妈当年研究星桥巷仓库的机关,还找她请教过呢。”
阿梅“嗯”了一声,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把手里的金属零件放在桌上——
苏砚仔细一看,发现那是个微型的铜制齿轮,上面刻着细小的影缝符号。
“老周哥说你明天要去面粉厂的陷阱?”
阿梅抬头看向苏砚,语气很直接,“我已经把面粉厂的地图画好了,里面的暗哨和能量网位置都标清楚了,等会儿给你看看。”
最后走出来的是个高个子男人,穿着灰色的运动服,胳膊上的肌肉把袖子撑得鼓鼓的,他刚出来就伸了个懒腰,声音洪亮得像打雷:
“老周哥,你可算把人带来了!
我跟阿武打赌你今天肯定能摆脱那些小喽啰,他还不信,输了我两包烟!”
“阿力,别吵吵。”
老周无奈地摇摇头,“这是阿力,我们保护派的‘战斗力担当’,上次在星桥巷帮我挡了掠夺派的一刀,硬气着呢。”
阿力挠了挠头,嘿嘿一笑,朝苏砚比了个“oK”的手势:
“放心,明天去面粉厂,有我在,保证没人能伤着你!谁要是敢拦路,我一拳头把他打趴下!”
苏砚看着眼前这三个人,心里的慌乱莫名消散了不少。
他们虽然穿着普通,甚至有些不修边幅,却每个人都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气场——
阿武的从容,阿梅的沉稳,阿力的爽朗,再加上老周的可靠,让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在对抗掠夺派。
“坐吧,别站着了。”
老周拉着苏砚走到八仙桌旁,拿起桌上的一个搪瓷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路上肯定渴了,先喝点水,我们慢慢说。”
苏砚接过水杯,杯壁带着点温热,她喝了一口,温水顺着喉咙滑下去,驱散了刚才逃跑时的寒意。
她放下水杯,看向阿武:“阿武哥,你刚才说能反向定位掠夺派的位置,那……你能查到我妈妈的下落吗?
老周说她被关在星桥巷的囚笼里,可星桥巷那么大,我不确定具体是哪里。”
阿武把玩铜扣的手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摊开在八仙桌上——
那是一张手绘的星桥巷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17号的位置,旁边还有个向下的箭头,标注着“囚笼入口”。
“我们早就查到了。”阿武的声音低沉了些,“你妈妈苏兰阿姨被关在星桥巷17号地下仓库的最深处,也就是你上次差点进去的那个仓库。
掠夺派在囚笼外面设了三道机关,都是那种能吸收执念能量的暗网,我们的人上次想进去救她,差点被困在里面。”
苏砚的心脏猛地一沉,她盯着地图上红笔圈出的位置,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脖子上的“影”字扣:
“那……我妈妈她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我们的人用微型摄像头拍到过她。”
阿武从铁皮柜里拿出一个小小的U盘,插进旁边的笔记本电脑里——
电脑是老式的联想本,外壳有几道划痕,显然用了很多年。
屏幕亮起来后,他点开一个视频文件,画面有些模糊,但能清楚地看到囚笼里的景象:
母亲被绑在一个铁架上,身上缠着黑色的锁链,那些锁链和苏砚手背上的污渍颜色一样,应该也是执念侵蚀形成的。
母亲的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但眼神还很清醒,正抬头看着囚笼外的方向,像是在等什么人。
苏砚的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视频里母亲的样子和她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着的妈妈判若两人,那些黑色的锁链缠在她身上,像一条条毒蛇,让苏砚的心疼得快要裂开。
“别太担心。”
老周拍了拍她的后背,语气里带着安慰,“掠夺派暂时不会伤害你妈妈,他们要留着她当诱饵,引你去面粉厂的陷阱。”
“面粉厂的陷阱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砚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阿梅,“你刚才说画了地图,能给我讲讲吗?”
阿梅把桌上的金属齿轮收好,从另一个铁皮柜里拿出一张更大的地图,铺在八仙桌上——
这是一张城东面粉厂的详细地图,上面用不同颜色的笔标注着位置:
红色的三角形是暗哨,蓝色的圆形是能量网,黑色的箭头是通道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