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阳光斜斜地撞进砚知堂,透过雕花窗棂后碎成星星点点,落在柜台前的木质地板上,刚好照亮苏砚手边那只民国瓷杯——
杯里泡着老周昨天送的草药,淡绿色的药汁还冒着袅袅热气,混着空气中的旧纸香,成了这间老铺子特有的味道。
苏砚把修复好的红衣照片放进酸枝木盒里,指尖轻轻拂过盒盖的纹路——
这是陈瑶昨天特意送来的盒子,说“太奶奶的东西,得用她当年的盒子装才安心”。
她刚把木盒摆到柜台显眼处,就听到巷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女生轻轻的喘气声,不用看也知道是陈瑶来了。
“苏砚姐!”
陈瑶的声音隔着门板传进来,带着点雀跃又藏着点紧张。
她推开门时,额角还沾着细密的汗珠,手里攥着个帆布包,帆布包上印着的碎花图案被揉得有些变形,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
“别急,先歇会儿。”
苏砚递过一杯温水,看着陈瑶接过杯子时指尖还在微微发抖,“照片修好了,你看看还满意吗?”
她把酸枝木盒推到陈瑶面前,木盒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和陈瑶紧张的神情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陈瑶深吸一口气,才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
当她看到照片上红衣女人的身影时,突然捂住嘴,眼圈瞬间红了——
之前破碎的边缘被完美修补,红衣上的绣金纹路在光线下隐约可见,连照片右下角的影缝符号,都在苏砚的修复下变得清晰却不刺眼,刚好保留了旧照片该有的岁月感。
“太……太像了。”
陈瑶的声音带着点哽咽,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上红衣女人的袖口,“我小时候见过太奶奶的画像,和照片上一模一样。”
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抬头看向苏砚,眼神里满是复杂的情绪,“苏砚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说,昨天晚上……发生了怪事。”
苏砚心里一动,示意她继续说。
她把椅子往陈瑶身边挪了挪,指尖无意识地碰到了口袋里的“影”字扣,铜扣微凉,像是在提醒她集中注意力。
“昨天我跟你分开后,就把太奶奶的旧盒子找出来了,想把照片放回去。”
陈瑶喝了口温水,情绪慢慢平复下来,“晚上我睡得早,大概凌晨两点多,突然听到客厅有声音,像是有人在轻轻翻东西。
我本来不敢起来,可那声音一直没停,我就壮着胆子去看了——”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后怕,又带着点难以置信:
“客厅里没人,可太奶奶的酸枝木盒被打开了,照片就放在茶几上,刚好对着窗户。
我走过去拿照片的时候,突然发现……照片上太奶奶发饰的位置,多了个小小的影子。”
“影子?”苏砚追问,指尖的“影”字扣似乎微微发烫。
“嗯!”
陈瑶用力点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大概指甲盖那么大,是铜色的,形状和你上次给我看的那枚‘影’字扣一模一样!
我当时以为是窗户外面的树影,可我仔细看了,窗户是关着的,窗帘也拉得好好的,根本没有光会照出那样的影子。”
苏砚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赶紧从口袋里掏出“影”字扣,放在照片旁边——
铜扣的形状和陈瑶描述的影子完全吻合,甚至连扣身边缘的磨损痕迹,都像是能和照片上的影子对应上。
“你确定是和这个铜扣一样的影子?”她指着铜扣,声音里带着点急切。
“确定!”
陈瑶的眼神很坚定,“我当时看得很清楚,影子上还有个模糊的‘影’字,和你这个铜扣上的字一模一样。
我本来想拍下来,可我一拿手机,那个影子就消失了,照片也自动合上,掉进了木盒里。”
苏砚沉默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出现铜扣的线索——
从双扣合一时的影像,到母亲笔记里的记载,再到现在陈瑶看到的铜扣影子,显然“影”字扣和红衣女的执念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她突然想起老周说的“保护派标识”,难道红衣女当年也是保护派的?
这枚铜扣,是她留给后人的线索?
“对了,苏砚姐。”
陈瑶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一个小小的布包,打开来,里面是枚生锈的铜片,“你看这个,这是我从太奶奶的旧盒子里找到的,我奶奶说这是‘不吉利的东西’,当年扔了,是我偷偷捡回来的。”
苏砚拿起铜片,指尖刚碰到,就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凉意——这是枚“缝”字扣!
虽然锈迹斑斑,可扣身的“缝”字还能看清,和她捡到的那枚“缝”字扣款式一模一样,只是这枚的锈迹更深,显然存放了更久。
“这是……‘缝’字扣。”
她轻声说,心里的疑惑更重了,“你太奶奶的盒子里,怎么会有这个?”
“我不知道。”陈瑶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茫然,“我奶奶说,太奶奶去世后,这个铜扣就放在她的梳妆盒里,我爷爷说这是太爷爷留下的,可太爷爷在太奶奶去世后就走了,再也没回来。我奶奶觉得这铜扣‘招鬼’,就扔了,我是觉得好看,才偷偷捡回来的。”
苏砚看着手里的“缝”字扣,又看了看照片上的影缝符号,突然明白过来——
红衣女的丈夫林生,当年应该也是影缝的人,这枚“缝”字扣是林生留给她的,而红衣女把铜扣藏在梳妆盒里,就是想留下影缝的线索。
只是她没想到,这线索会被陈瑶偷偷保留下来,直到现在才重见天日。
“这个铜扣你先拿着。”
苏砚把“缝”字扣还给陈瑶,“别弄丢了,说不定以后会有用。”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最近如果再看到奇怪的影子,或者听到奇怪的声音,一定要告诉我,别自己扛着。”
陈瑶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把“缝”字扣放进帆布包,又把修复好的照片放进酸枝木盒里,紧紧抱在怀里,像是抱着稀世珍宝。
“谢谢苏砚姐,要是没有你,我可能永远都见不到太奶奶完整的样子了。”
她感激地说,又聊了几句家常,才抱着木盒离开。
苏砚送陈瑶到门口,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巷口,才转身回到柜台前。
她刚想把酸枝木盒收起来,突然发现柜台的角落里,放着一张被遗忘的照片——是刚才陈瑶打开木盒时,不小心掉出来的,她没注意到,苏砚也忘了提醒。
她捡起照片,刚想放进木盒,突然看到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
是用口红写的!字迹鲜红,还带着点湿润的光泽,像是刚写上去的,和她之前在照片上看到的红衣女口红痕迹一模一样。
苏砚的心跳瞬间加快,她凑近看——上面写着:“面粉厂地下,有林生的笔记”。
这是红衣女的字迹!苏砚几乎可以肯定——
字迹的弧度、力度,都和她之前在影像里看到的红衣女用口红画圈的痕迹完全一致。
她握着照片的手微微发抖,心里满是激动——
林生的笔记!这就是找到林生、找到囚笼的关键线索!
她抬头看向巷口,阳光依旧明媚,可苏砚知道,这行口红字,是红衣女的执念在指引她,是母亲失踪前留下的线索在呼应她。
面粉厂地下,不仅有执念囚笼,还有林生的笔记,只要找到笔记,就能知道影缝实验的真相,就能找到母亲的下落。
苏砚把笔记里,又把“影”字扣和“缝”字扣放在一起——
双扣似乎感受到了彼此的存在,微微泛着淡金光,像是在为她加油打气。
她深吸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坚定:明天,她要再去面粉厂,找到林生的笔记,揭开所有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