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物间的木板门在面具人的踹击下发出“吱呀”的哀鸣,门板上的裂缝像蛛网般蔓延,木屑混着陈年灰尘簌簌落在苏砚的肩头。
她蜷缩在掉了门的红木衣柜里,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木板,怀里的备用手机被攥得发烫,屏幕上“发送成功”的提示早已暗下去,信号格空空如也——
正如面具人所说,这一带的信号被彻底干扰了。
“苏砚,你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面具人的声音透过门板缝隙渗进来,带着金属面具特有的共鸣,像钝刀在磨石头,“你那部常用手机里,不仅有砚知堂的照片,还有你和老周的聊天记录——
我们早就知道‘旧时光铺’是保护派的联络点,也知道你把实验记录本藏在书架后的墙缝里。
现在,我的人应该已经在撬砚知堂的门了,用不了十分钟,就能拿到记录本。”
苏砚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手背上的黑色污渍像是被这话语刺激到,突然泛起灼热的温度,边缘的墨色顺着血管纹路往小臂爬,所过之处的皮肤都透着麻痒的痛感——
那是执念侵蚀在加速,是掠夺派的能量在呼应面具人的威胁。
她下意识地摸向脖子上的“影”字扣,铜扣带着体温的暖意,却像隔了一层薄冰,挡不住那从骨头里渗出来的寒意。
她透过衣柜里挂着的旧旗袍缝隙往外看,能看到杂物间的门在面具人的踹击下晃得越来越厉害,门板与门框连接处的木楔子已经松脱,再踹两脚,门就会彻底塌下来。到时候,她就算想躲,也没地方可藏。
“别想着老周会来救你。”
面具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笑声里满是嘲讽,“我早就派了两个手下盯着他,他现在恐怕还在‘旧时光铺’里打转,以为能等保护派的人来支援——
可惜啊,他等不到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杂物间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清脆的木棍敲击声,紧接着是老周中气十足的喊声:
“面具人,你的对手在这儿!”
苏砚的心脏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头——
只见老周手里握着一根手臂粗的杨木棍,木棍顶端还缠着圈防滑的麻绳,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站在巷口的光线下,灰色短褂的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结实的胳膊,额角因为奔跑挂着汗珠,却眼神锐利如鹰,直勾勾地盯着面具人。
“老东西,你怎么找来的?”
面具人显然没料到老周会挣脱监视,他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地转过身,反手就去抽腰间的短刀,“看来我那两个手下办事不利,等我解决了你,再回去收拾他们!”
“解决我?你还嫩了点。”
老周往旁边一闪,避开面具人刺来的刀光,手里的木棍顺势横扫,正好打在面具人握刀的手腕上。“当啷”一声,短刀掉在青石板上,溅起一点火星。
老周没给面具人捡刀的机会,上前一步,用膝盖顶住面具人的胸口,将他按在墙上:
“砚砚,快从杂物间出来!往星桥巷后门跑,我的三轮车停在那边的‘哑巴巷’口,红色的,车斗里有个竹编筐,快!”
苏砚从衣柜里钻出来时,裤脚还沾着衣柜里的樟脑丸碎屑。
她看着老周用身体顶住面具人的样子,心里又急又慌——
老周年近六十,鬓角都有白头发了,哪里禁得住年轻力壮的面具人折腾?
“老周,你小心点!”她跑到门口,却不敢立刻跑,只敢站在门后张望。
“别管我!”
老周猛地发力,将面具人推倒在地,自己也借着反作用力往后退了两步,朝着苏砚用力挥手,“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扛一会儿,你先去车上等着,我们汇合了再说!”
面具人从地上爬起来时,鼻子被磕破了,鼻血顺着面具的眼孔往下流,看起来格外狰狞。
他瞪着苏砚的背影,刚要追过去,就被老周用木棍挡住了去路:“你的对手是我,想追她,先过我这关!”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老周虽然年纪大,却很懂得利用地形——
他故意往巷子窄处退,让面具人无法展开动作,手里的木棍专挑面具人的关节打,一会儿敲手腕,一会儿扫膝盖,打得面具人连连吃痛。
苏砚知道自己不能再耽误,她咬了咬下唇,转身就往巷子里跑。
巷子太窄,两侧的砖墙高得挡住了大半阳光,只有零星的光斑落在坑洼的石板路上。
苏砚跑得太急,右脚尖不小心踢到一块凸起的石头,整个人往前踉跄了一下,怀里的备用手机差点掉出去。
她赶紧扶住墙,墙面上的爬山虎藤蔓刮得她手心发痒,叶子上的露水打湿了她的袖口。
身后传来木棍碰撞的“砰砰”声,还有面具人压抑的咒骂:“老东西,你给我滚开!”“有本事别躲,跟我正面打!”
苏砚不敢回头,只能拼尽全力往前跑。她记得老周说的“哑巴巷”——
那是老城区里一条废弃的巷子,因为早年住过一个哑巴老人得名,巷子尽头连通着星桥巷的后门,平时很少有人去。
跑过第三个拐角时,她终于看到了那扇低矮的木门——
门是用旧木板钉的,上面还贴着张褪色的“福”字,正是星桥巷的后门。
她推开门时,门轴发出“吱呀”的响声,像是怕惊动了谁。
门外的“哑巴巷”果然空无一人,巷子尽头停着辆熟悉的红色三轮车——
车身上用白漆写的“旧时光铺”字样已经有些斑驳,车斗里放着个竹编筐,筐里装着两件待修的旧瓷器,一件是民国的青花碗,一件是清末的粉彩瓶,都是老周早上从铺子里带出来的。
苏砚刚跑到三轮车旁,就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只见老周正往这边跑,面具人跟在后面追,手里还捡了块砖头,眼看就要砸到老周的后背。
“老周,小心!”苏砚急得大喊。
老周反应极快,往前一扑,顺势滚到三轮车底下,砖头“砰”的一声砸在车斗上,把竹编筐里的青花碗震得掉了出来,碗沿磕在石板上,缺了个小口。
“砚砚,快上车斗!”
老周从车底爬出来,一把拉开车斗的挡板,“我发动车子,我们直接走!”
苏砚赶紧爬上三轮车斗,刚坐稳,老周就翻身上了驾驶座。他拧动车钥匙时,发动机“突突突”地响了两声,没发动起来——
显然是刚才被砖头砸到,车出了点小故障。
面具人已经追到车后,他伸手去抓苏砚的头发,苏砚下意识地往车斗里缩,头发还是被扯掉了几根,疼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
“你给我下来!”面具人低吼着,另一只手去抓老周的肩膀。
“滚开!”
老周猛地一拧车把,三轮车往旁边一拐,正好撞在面具人的腿上。
面具人吃痛,往后退了两步,老周趁机再次发动车子——
这次,发动机终于“突突”地响了起来,三轮车猛地往前一蹿,像离弦的箭一样冲出了“哑巴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