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一院楼下的香樟树把暮色筛成碎片,落在苏砚和林野之间的黑色背包上。
背包拉链没拉严,浅蓝色的白大褂边角露在外面,被晚风掀起一点,又重重垂落,像母亲藏了三年的心事,沉甸甸压在两人心头。
林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黄的老城区地图,纸边被反复折叠得发脆,他指尖按在“巷”字区域,指腹磨过纸面凸起的纹路,像是在触摸三年前的记忆。
“老城区带‘巷’字的巷子,我翻遍了哥哥的旧地图,就三个靠谱的。”
林野的声音压得很低,怕被路过的护士或病人听到,“月巷去年夏天暴雨塌了半条街,现在用蓝色铁皮封着,肯定藏不了据点;
风巷住的都是退休老医生,我哥说过‘那里人多眼杂,不适合藏东西’,只有星桥巷……”
他顿了顿,指尖在“星桥巷”三个字上停住,眼里泛起一点光,“我哥失踪前三个月,每个周六早上都会揣着本旧书出门,傍晚回来时书没了,口袋里却多了张画着影缝符号的便签。
有次我问他去干嘛,他只说‘去星桥巷找老朋友借东西’。”
苏砚凑过去看地图,星桥巷的位置用红笔圈了个小圈,圈旁边还画着个小小的书店符号——
和第一卷她在星桥巷找到的“旧时光书店”位置完全重合。
“我去年在那家旧书店里,找到过母亲留下的半张影缝符号图纸,”她指尖点在书店符号上,指甲蹭过纸面的磨损痕迹,“书店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老爷子,他说那图纸是‘保护派的联络信号’,还说‘只有带铜扣的人来,才能打开后面的门’。”
林野的呼吸突然顿了一下,他下意识摸向脖子上的“默”字扣,铜扣在暮色里泛着淡金光,和记忆里哥哥口袋里的便签颜色很像。
“我哥最后一次去星桥巷,穿的是他最喜欢的灰色冲锋衣,”他的声音带着点恍惚,像是回到了三年前那个清晨,“他出门前还跟我说‘等我回来,就给你看个能保护你的东西’,现在想来,那东西说不定就是保护派的铜扣,或者据点的钥匙。”
苏砚心里的线索突然串了起来:母亲的影缝记录里提到“林默被保护派接走”,林默去星桥巷找“老朋友”,书店老板知道保护派的联络信号——
星桥巷的书店,肯定就是保护派的联络点。
“我们现在就去星桥巷,”她拉上背包拉链,把母亲的白大褂和影缝记录牢牢裹在里面,“得赶在张姐的人找到我们之前,找到据点。”
两人刚站起身,苏砚眼角的余光突然扫到对面公交站牌下的三个黑影——
为首的女人穿黑色风衣,领口别着枚银色的“缝”字扣,正举着张照片,对着路过的人比对。
照片上的人,赫然是她和林野在医院走廊里的侧影,是张姐之前偷偷拍的!
“不好,是掠夺派的眼线!”
苏砚赶紧拉着林野蹲下,躲到长椅后面,香樟树的阴影刚好遮住两人的身形。
她透过长椅的缝隙看去,三个眼线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穿风衣的女人走在最前面,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像敲在两人的心跳上。
“她们手里的照片很新,应该是张姐刚给的,”林野压低声音,手心全是汗,“我们得赶紧跑,往星桥巷方向,那边巷子多,容易躲。”
他拉着苏砚的手腕,从长椅后面绕到人行道内侧,贴着墙根快步走。
背包里的“影”字扣突然滑了出来,“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了路边的积水里。
“我的铜扣!”
苏砚惊呼一声,刚要弯腰去捡,穿风衣的眼线突然回头,目光直直地扫过来,“在那儿!抓住他们!”
她大喊一声,踩着高跟鞋追了过来,另外两个眼线也跟着冲过来,手里还拿着黑色的电击棍。
苏砚急得手心冒汗——“影”字扣是母亲留下的重要线索,绝不能丢!
她刚要冲回去捡,一个穿灰衣服的人突然从旁边的报刊亭后面走出来,弯腰捡起了铜扣。
那人戴着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上的胡茬,灰外套的袖口磨破了边,露出里面藏着的淡蓝色衬里,和母亲的后勤白大褂颜色很像。
“苏兰的女儿?”
灰衣人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熟悉的沉稳,他捏着“影”字扣,指尖刚碰到铜扣,铜扣就泛出一道淡蓝色的光,“阿武让我在这儿等你们,他说张姐派了眼线追你们,星桥巷的据点已经备好,快跟我走。”
苏砚愣住了——阿武?
他怎么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灰衣人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小小的铜扣,上面刻着“守”字,是保护派的标识:
“阿武算着你们拿到白大褂后,会去星桥巷找据点,怕你们遇到危险,让我提前在这接应。”
林野拉了拉苏砚的袖子,眼神里带着询问。
苏砚看着灰衣人手里的“影”字扣——
铜扣还在泛着蓝光,这是只有和母亲有关联的人才能触发的反应,她点了点头:
“跟着他,是自己人。”
两人快步跟上灰衣人,身后的高跟鞋声越来越近,穿风衣的眼线还在喊:
“别跑!把苏兰的白大褂交出来!”
灰衣人突然拐进一条窄巷,巷子里全是卖旧书的小摊,他熟门熟路地绕开摊位,走到巷尾一扇爬满青苔的木门前。
门上挂着个铜环,款式和母亲白大褂上的铜扣一模一样,铜环上还沾着一点檀香灰,和母亲檀香盒里的味道一致。
“进去吧,阿武在里面等你们,”灰衣人推开木门,侧身让他们进去,自己则靠在门框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对讲机,低声说:
“目标已安全抵达,眼线在巷口,请求支援拦截。”
苏砚和林野走进院子,一股桂花香味扑面而来——
院子中央种着一棵桂花树,和母亲生前在砚知堂种的那棵一模一样,树枝上还挂着个小小的铜铃铛,风一吹,铃铛发出“叮铃”的声响。
房间里传来脚步声,阿武穿着黑色便服走出来,手里拿着林默的研究员证件,证件上的照片被摩挲得有些模糊: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林默在另一个据点等着你们,他让我转告,星桥巷的书店后面,藏着去地下仓库的密道,能避开掠夺派的眼线。”
苏砚看着院子里的桂花树,又看了看阿武手里的证件,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
他们不仅找到了保护派的据点,还离林默和母亲的线索,更近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