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知堂内间的空气里,还留着清晨净化旧怀表时的檀香余韵。
阿夏坐在木凳上,双手死死绞着校服衣角,蓝白布料被捏出深深的褶皱,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带着发颤的节奏——
她刚开口,声音就像被冻住般发僵:“昨晚……我又碰了那面碎镜。”
苏砚正用软布擦一枚铜锁,闻言停下动作,抬眼时刚好对上阿夏眼底的水汽。
“宿舍其他人睡熟后,我总觉得书包里有东西在召我,”阿夏的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什么听见,“洗漱台灯坏了,我开着手电筒蹲在地上拼碎片,刚对上镜心那片,就看见她站在镜里——
穿咱们学校的蓝白校服,头发垂到肩膀,眼睛里一点光都没有,直勾勾地盯着我。”
“她对你说话了?”
苏砚把铜锁放在托盘里,指尖无意识摸向口袋里的起源铜扣——
铜扣此刻安安静静的,却让她心里隐隐发沉。
“说了。”
阿夏点头,喉结动了动,像是在吞咽恐惧,“她咧着嘴笑,嘴角快到耳根了,声音轻飘飘的,说‘学校地下室有能解脱的东西,带碎镜过去,就能像我一样轻松’。
我问她‘解脱是什么’,她不说话,就盯着我手腕的划痕看,看得我后背发凉,赶紧把镜子扣在地上。”
苏砚的目光落在阿夏撸起的袖口上——
三道浅褐色划痕已经结痂,和碎镜裂痕的形状、角度分毫不差。“你没去地下室?”
“不敢去。”
阿夏摇头,声音更低了,“学校地下室早锁了,去年有学长爬窗进去,出来就发高烧,说里面全是发霉的木箱,还听见女生哭。
后来老师用木板钉死了窗户,说‘那地方不吉利’。”她顿了顿,突然抓住苏砚的手腕,眼里满是祈求,“苏小姐,她是不是想把我困在地下室?
就像三年前失踪的林薇学姐一样?”
“林薇?”苏砚指尖一顿,想起前面阿夏提过的名字。
阿夏立刻从校服口袋摸出张泛黄的照片,边缘还留着剪刀的毛边:
“这是我从旧校刊上剪的,林薇学姐当年是高三美术生,穿的就是这款校服,发间还别着个粉色发夹——
美术老师说,她失踪前最后一次被看见,就是在地下室门口,手里拿着个圆形化妆镜,和我的碎镜一模一样。”
苏砚接过照片,指尖碰到纸页上的霉味。
照片里的女生站在画室门口,怀里抱着淡粉色物件,发间的粉色发夹格外醒目——
和碎镜裂口里那根长发发梢的粉色颜料,颜色几乎一致。
“这根头发,应该是林薇的。”
苏砚拿出装着长发的证物袋,递到阿夏面前,“发梢的颜料,和她发夹的颜色吻合。”
阿夏紧紧地盯着那个证物袋,她的双眼瞪得浑圆,仿佛能从中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就在她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突然间,一阵尖锐的叫声从她口中传出——
“呀!”紧接着,她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烈撞击一般,身体猛地向后退缩着。
“镜子……镜子在发烫啊!还有……还有冰冷的东西碰到我的手啦!”
阿夏满脸惊恐地喊道,声音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愕。
她的脸色变得苍白如纸,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此刻,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不断回响: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苏砚立刻走到修复台边,还没碰到绒布盒,就感觉到一股阴翳气息顺着指尖爬——
口袋里的起源铜扣突然发烫,比之前触发能力时的温度低些,却带着强烈的警示感。
她用镊子掀开盒盖,碎镜散落在绒布上,最边缘那片刻着“画”字的镜片,正泛着淡淡的红光。
红光从镜片背面的刻痕里透出来,慢慢聚成字迹。
阿夏凑过来,紧张得屏住呼吸,直到看清那行歪扭的字,才颤声开口:
“今……今晚10点,画室见?”
“是林薇的字吗?”
苏砚用放大镜凑近看——
字迹歪扭,笔画边缘沾着暗红痕迹,像干涸的血,每个字的收尾都带着颤抖。
“是!”
阿夏用力点头,“我见过她的美术作业,‘画’字最后一笔会往上挑,‘室’字宝盖头特别小,和这个一模一样!”
苏砚却皱起眉——这字迹虽像林薇的,却透着股阴冷感,像被什么东西附着过。
她想起母亲记录本里的“执念缠绕”:
受害者的执念,有时会和加害者的执念缠在一起,既传求救信号,又带诱导性。
“今晚10点,我们去画室。”
苏砚把镜片放回盒里,红光慢慢褪去,“但你得答应我三个条件。”
阿夏立刻点头:“我都听你的!”
“第一,全程跟紧我,不碰画室里任何东西——执念可能附在任何旧物上。”
苏砚的语气很严肃,“第二,看到或听到奇怪的事,别慌,更别回应;
第三,一旦觉得不舒服,立刻说,我们马上离开。”
阿夏一一应下,又想起关键问题:“我们怎么进学校?晚自习后校门会关。”
“西侧围墙有棵老槐树,容易爬。”
苏砚点开手机里的地图,红圈标着围墙位置,“9点半在槐树下集合,等保安巡逻走了,10点前能到画室。”
阿夏点头,刚要说话,苏砚的手机突然“叮咚”响了——
是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没有署名,号码是虚拟的:
“画室里盖白布的画,别碰,里面不是画,是‘门’。”
“是谁发的?”
阿夏凑过来看,声音里满是不安,“‘门’是什么意思?”
苏砚盯着短信,指尖敲击着桌面——这个发件人怎么知道她们要去画室?
“门”又指什么?她删掉短信,抬头看向阿夏:
“不管是谁发的,我们都要更小心。去了画室,先不碰那幅画,先查周围的线索。”
阿夏点头,目光落在修复台的绒布盒上——盒里的碎镜好像还在微微发光,像有双眼睛在里面眨。
她赶紧移开视线,心里的不安又重了些:今晚的画室之行,或许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危险。
而那行“今晚10点,画室见”的字迹,到底是林薇的求救,还是另一个陷阱的开始,谁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