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府西跨院的“听雪阁”里,炭火烧得噼啪响,却驱不散梁上悬着的冷意。林枫倚在竹编圈椅上,指尖摩挲着青瓷酒盏,杯中“松醪酿”的醇香混着炭火的焦香,在鼻尖绕成一张网。他对面的软榻上,吴珠冰半阖着眼,玄色锦袍的袖口滑落在手肘,露出腕间一道狰狞的旧疤。
“好酒!”吴珠冰忽然开口,嗓音沙哑如旧砂纸摩擦,“老兄近日刚酿得了坛十年陈的“竹叶青”,正愁没人共饮。”他拍了拍手,两个丫鬟捧着雕花坛从屏风后转出来,酒坛封泥上压着朱砂符——沪芏城特有的“锁灵印”,防的就是外人窃了酒中灵气。
“那就比比!是你的“竹叶青”醇厚,还是我的“松醪酿”浓烈!”林枫垂眸盯着酒坛,喉结动了动。他能闻到酒气里裹着的灵气以及浓烈的酒气,好在提前服下解酒丹。
“贤弟,输了可别生气”吴珠冰抱着酒坛,踉跄起身,玩笑道,“这坛竹叶青,来头不小”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林枫,“你可知它为何名唤“竹叶青””
“不知。”林枫扯了扯嘴角,惺忪的眼眸对上吴珠冰那双涣散中通着邪恶的眼瞳,喉间溢出低笑,“难不成是什么酒是绿色的?”
吴珠冰的手指轻轻叩了叩酒坛,腕间的旧疤在烛火下泛着青白,“这坛竹叶青……是我用数百刚刚降生的婴孩的魂源为主料酿制,因婴孩如同嫩竹青翠的叶片而得名。”
“老哥,小弟胆小。莫要开此玩笑!”林枫吃惊地看着吴珠冰,心中的杀意愈发浓郁。
吴珠冰笑了笑,走到林枫身后,将腕间的旧疤横于林枫眼前,低沉说道,“云蕤,这道疤便是当年血洗村庄,抓捕婴孩时,被一位见义勇为的元极仙宗弟子所伤。你即已入了城主府,老哥也不瞒你,这些凡人想要得道我们的庇护,自然是要付出些代价,以助我等提升修为。不然如何保护他们。”
闻言,林枫的瞳孔骤然收缩。面色阴沉到了极致,沉声道,“那我们与魔渊这些邪魔歪道何异?”
“何异?……”吴珠冰沉吟片刻,缓缓开口道,“卑贱的凡人为我等天道眷顾之人铺平修行之路,是他们的荣幸,况且我们还是会庇护他们的。”说罢,朗声大笑。
林枫甩出一张符篆。紫金色的符纸在半空炸开,化作细密的银线,瞬间缠住他的手腕、脚踝,最后勒住他的脖颈。被死死束缚住的吴珠冰此刻醉意瞬间消散,不可思议地看着林枫,发出“呜呜”的怒声。
“吴先生,老实交代,宝库的位置在哪里?”林枫冷笑着举盏,将“松醪酿”一口蒙下,解开封堵吴珠冰口部的符箓。林枫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像深渊中禁忌的低语,绕着吴珠冰的耳际打转。
“你不是李云蕤。”吴珠冰冷声说道,“这里是城主府,识相的,放开我。不然,你会后悔的!”
“看来,你是不愿配合了。”林枫垂眸盯着自己的酒盏,杯壁上倒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那么,我只好另寻他法了。”林枫不打算慢慢审讯吴珠冰,这里是城主府,敌人的大本营,随时都有暴露的可能。
“好好睡一觉吧。”林枫将迷魂香点燃,淡紫色的薄烟,直往吴珠冰的鼻子里钻。片刻后,吴珠冰的瞳孔涣散,不再挣扎。
“让我看看城主府的宝库……究竟藏在何处?”林枫在吴珠冰额头上画下搜魂法阵。
就在林枫准备激活法阵的瞬间,吴珠冰的干枯手掌突然破开符箓的束缚,像鹰爪般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刺穿了他的袖口,扎进皮肤里,传来尖锐的疼痛。
“哼,林枫,你当我是傻子吗?”吴珠冰的眼睛猛地睁开,原本迷离的瞳孔此刻变得炯炯有神,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区区迷魂香,就像放倒我?就等着你露出贪婪的尾巴,不枉我陪你演了这么久!”
林枫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没想到吴珠冰的演技如此精湛,连他都差点被骗过去。但林枫反应极快,另一只手立刻摸向腰间的储物袋,一缕紫色的烟雾从储物袋里飘出,瞬间笼罩了整个听雨轩。那是萧晟烽给的“引魂香”!吴珠冰的动作顿了顿,鼻子动了动,似乎想抗拒,但烟雾里的迷魂成分太浓,意识渐渐模糊,抓住林枫的手也松开了。
“哼,果然还是得用这玩意儿。”林枫揉了揉被掐红的手腕,走到软榻边,蹲下身,看着吴珠冰渐渐失去意识的脸。拿起桌上那枚刻着“沪芏”二字的青铜令牌——宝库的钥匙,然后抱起她,用天机玉遮蔽气息身形,闪身离开城主府。
罗盘世界里,月光透过悬浮的桃花树洒下来,地面铺着柔软的青苔。顾楠焉正坐在石桌旁泡茶,韩苓焉则趴在桌上神游,萧晟烽站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山峦,身影挺拔如剑。
“回来了?”萧晟烽转过身,目光落在林枫怀里的吴珠冰身上,“搞定了?”
林枫点点头,将吴珠冰放在石床上,“差点栽了。”他从储物袋里拿出青铜令牌,“不过,宝库的钥匙拿到了。”
顾楠焉放下茶盏,走过来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宝库的位置呢?”
“没有问出来”林枫苦笑,“师伯,搜魂吧。”
萧晟烽皱了皱眉,手印变幻,神识之力顷刻间涌入吴珠冰的识海。片刻过后,萧晟烽冷声道,“宝库的位置已经找到。我已将吴珠冰今晚的记忆暂时封印。现在,抓紧时间把他送回去,否则,万一城主府发现他失踪,肯定会加强戒备。”
顾楠焉端来一杯热茶递给林枫,“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和师伯去宝库。”林枫喝了口茶,暖意顺着喉咙流下去,“你们两个留在罗盘世界,看守吴珠冰和李云蕤。如果我俩一个时辰没回来,你们就带着吴珠冰先行离开,向宗门求援”
“放心吧。”萧晟烽见顾楠焉面露忧虑之色,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有我在,林枫不会出事的。”
深夜,沪芏城城主府。
林枫和萧晟烽穿着黑袍,戴着面具,像两道影子般穿梭在回廊里。周围的守卫昏昏欲睡,丝毫没有察觉到异常。两人走到院子里,只见中央有一座假山,假山下有个石洞,洞口刻着复杂的符文。萧晟烽伸手摸了摸符文,点了点头,“是“锁灵阵”,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林枫将青铜令牌按在石洞上,符文立刻亮起紫色的光。石洞缓缓打开,露出一条向下延伸的通道,通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小心点。”萧晟烽提醒道,“这里的灵气很混乱,可能有陷阱。”
两人走进通道,沿着台阶往下走。越往下,血腥味越浓,墙壁上也出现了斑驳的血迹。终于,他们来到了通道尽头,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地下宫殿,宫殿的穹顶镶嵌着无数夜明珠,照亮了整个空间。
宫殿中央,摆放着无数个玉盒、石瓮,里面装着各种天材地宝:有散发着金光的“金元果”,有流淌着银液的“银髓液”,还有一株株形态各异的灵草,花瓣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我的天……”林枫倒吸一口凉气,“这些都是用凡人催生的?”
萧晟烽的脸色变得铁青。他走到一个石瓮前,掀开盖子,里面装着一团黑色的雾气,雾气里隐约能听到婴儿的哭声。“这是’泣婴丹’的原料,”他的声音里带着愤怒,“用刚出生的婴儿喂养的灵草,难怪此处的灵气这么浓郁。”
林枫走到一个玉盒前,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株“血芝”,花瓣像凝固的血,上面还沾着几根头发——是凡人的头发。“这些人……都是被沪芏城抓来的无辜百姓吧?”
“没错。”萧晟烽握紧拳头,“我们必须把这些证据都带走,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沪芏城的罪行。”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林枫和萧晟烽立刻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屏住呼吸。
“是谁?”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大半夜的,谁在这里?”
紧接着,一道黄色的身影出现在宫殿门口——是沪芏城的城主,“黄泉老怪”黄九幽。他穿着一身黄色的道袍,脸上布满了皱纹,眼神里透着阴狠。
“是城主。”萧晟烽用神识传音给林枫,“他要过来了,准备好。”
黄九幽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林枫和萧晟烽藏身的柱子上。“出来吧,我已经察觉到你们的气息了。”
林枫和萧晟烽对视一眼,缓缓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黄九幽的声音里带着杀意,“竟然敢闯入我的宝库?”
“取你狗命的人。”林枫冷笑道。
“哈哈哈……”黄九幽大笑起来,“就凭你个连筑基期都未突破的小辈?也敢在我面前放肆?”他的手里出现了一根黑色的拐杖,拐杖头上镶嵌着一颗骷髅头,“今天,我就让你们死在这里!”
就在这时,远处又传来一阵破空声。一道银色的身影闪过,落在宫殿门口——是陆阎罗。他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手里拿着一把闪烁着寒光的空间匕首,眼神里透着冰冷。“黄城主,你又在搞什么鬼?”
“陆阎罗?”黄九幽的脸色变了变,“你怎么来了?”
“奉上使之命,前来查看宝库。”陆阎罗的目光扫过林枫和萧晟烽,“这两个人是谁?为何会在宝库里?”
“他们是贼!”黄九幽立刻指着林枫和萧晟烽,“偷了我的天材地宝,还发现了沪芏城的秘密!”
“哦?”陆阎罗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残忍,“那正好,用他们的血,祭炼我的灵宝。”他的手握住空间匕首,匕首上泛起淡淡的空间波动,指了指萧晟烽,“黄城主,你负责对付那个穿黑袍的,我来对付这个戴面具的。”
“好。”黄九幽点头,挥动拐杖,骷髅头里射出一道黑色的光芒,直奔林枫而去。
萧晟烽立刻祭出玄铁重剑——星陨剑,剑身上闪烁着星光,挡住了黑色光芒。“陆阎罗,你找死!”他大喝一声,挥剑向陆阎罗砍去。
陆阎罗不闪不避,空间匕首轻轻一划,萧晟烽的剑立刻被切割成两段。“化神五阶?也不过如此。”他冷笑道。
“小辈,拿命来!”黄九幽“锁魂杖”直逼林枫的面门。萧晟烽赶忙闪身将黄九幽的黑芒攻击与锁魂仗抵挡,同时应付陆阎罗的空间切割。
“林枫,快拿证据!”萧晟烽一边战斗,一边用神识传音给林枫,“我撑不了多久!”
林枫咬了咬牙,转身冲向存放证据的石瓮。他打开一个个石瓮,用留影石将里面的“泣婴丹”原料、“血芝”的花瓣、还有凡人的头发统统记录下来。然后,又跑到一个书架前,拿出里面的账本——那是沪芏城记录“活人催生”的账本,上面有城主和陆阎罗的签名。
“师伯,撤!”林枫的声音里带着急促,还不忘将宝库角落堆积如山的灵石收入云纹戒。
萧晟烽一剑逼退陆阎罗与黄九幽后,迅速向林枫靠近。
黄九幽见状,手中的黑色的幡舞动,幡上飘出无数怨魂,散发出恐怖的威压,疯狂扑向林枫二人。与此同时,陆阎罗的空间匕首划破了空气,直奔林枫的后心而来。萧晟枫见状,立刻扑了过去,长剑横扫将怨魂击碎,并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陆阎罗的一击。
“噗!”陆阎罗的匕首刺进了萧晟烽的肩膀,鲜血溅出。
“师伯!”林枫大喊一声,伸手扶住他。
“没事……”萧晟烽笑了笑,脸色苍白,“快走……宝库要塌了……”
林枫看着萧晟烽,眼中充满了愤怒,指间云纹戒光芒一闪,超空间转移阵旗出现在手中。
“想走?”陆阎罗冷笑一声,被召回空间匕首再次划破空气,直奔林枫而来。
就在匕首即将命中林枫之时,阵旗银芒闪动,将林枫与萧晟烽带回罗盘世界。
罗盘世界里,顾楠焉和韩苓焉正焦急地等待着。当他们看到林枫抱着浑身是血的萧晟烽冲进来时,都吓了一跳。
“师叔!”韩苓焉立刻跑过去,扶住他。
“快……拿“回春丹”……”萧晟烽虚弱地说道。
顾楠焉立刻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两颗丹药,喂给萧晟烽。丹药入口即化,萧晟烽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
“林枫,你没事吧?”顾楠焉看着林枫脸上的伤口,心疼地问道。
“我没事。”林枫摇了摇头,将储物袋里的证据拿出来,“你看,这些是沪芏城的’活人催生’证据,还有账本。”
顾楠焉接过证据,翻了翻,脸色变得铁青:“这些畜生……竟然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