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执事,听您说近来冀州不太平。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林枫与虞柒柒、灵枢二人跟在天衍圣教的执事岳鸿身后,看似随意地沿着青石板铺就的宽阔街道向圣霖楼方向走去,实则耳听八方,留意着周遭的一切。
“封林兄弟,你我何必如此见外。我痴长你几岁,若是不嫌弃,唤我一声岳鸿,或者岳大哥便好。”岳鸿闻言,爽朗一笑,态度颇为亲和,略作停顿,压低了些声音,“兄弟可曾听闻,前些时日,黑山山脉有异宝现世的消息?”
“略有耳闻,但知之不详,只听说动静不小。”林枫目光微闪,点头应道。
“何止是不小!”岳鸿语气带着几分凝重,“据多方探查,黑山山脉深处,不但有已然成熟的天地奇珍“冰魄玄莲”现世,更有传闻说,有天地孕育的圣阶先天灵宝一同问世!封兄弟当知,这等先天灵宝,乃天地造化,威力神妙,远非寻常炼器师打造的法宝可比。消息一出,可谓举世皆惊,哪怕圣教,虽收徒大典在即,也派出了三位修为精深的长老前往,意图在此番机缘中争得一席之地。”
“黑山山脉距此何止万里,纵然有异宝出世,风波竟能波及至此?我看如今衍圣城内戒备森严,巡逻队往来不绝,竟是因此事?”林枫适时露出惊讶之色,追问道。
“封兄弟有所不知,”岳鸿叹了口气,脸上浮现一抹阴霾,“若只是寻常的宗门争夺,倒也罢了。蹊跷之处在于,此番前往黑山山脉争夺异宝的各路人马,无论大小宗门,甚至包括九大上古教统派出的精锐……竟是全军覆没,无一人生还!那冰魄玄莲与圣阶先天灵宝,也随之不翼而飞,下落不明!”
“什么?竟有此事!”林枫倒吸一口凉气,神色震惊无比,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一个初闻此等秘辛的修士该有的反应,“所有前往之人……无一幸免?这……可查出是何方神圣所为?或是触动了什么绝凶禁制?”
岳鸿沉重地摇头,“至今毫无头绪。据说连一些宗门内闭死关不知多少岁月的老怪物都被惊动,亲自出关前往查探,结果亦是铩羽而归,未能寻得丝毫有用线索。此事太过诡异,透着邪性。正因如此,为确保收徒大典万无一失,教中高层才下令提升整个衍圣城的警戒等级,严防任何不测。”说着,抬手指向街道上那一队队甲胄鲜明、气息精悍的巡逻卫士。
几人边走边谈,气氛看似融洽,却各怀心思。途经一处热闹的街市时,灵枢忽然被路边一个售卖各式手工首饰的摊位吸引住了目光。那摊位上陈列着不少颇具冀州本地特色的珠花、发簪、耳珰,虽非灵器法宝,但做工精巧,样式别致,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大哥,你快看!这些首饰好生漂亮!”灵枢扯了扯林枫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少女特有的雀跃,眼睛亮晶晶的,几乎要黏在那些亮闪闪的物件上。
“你这丫头,怎地如此毛躁?买东西何时不能买,……”林枫眉头微蹙,语气带着几分兄长式的无奈与轻微斥责,但话未说完,目光顺着灵枢所指扫过摊位,当瞥见角落某物时,话音戛然而止,语气瞬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变得异常温和,“咳咳……既然小妹喜欢,那便仔细挑挑,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一旁的岳鸿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只当是兄长宠爱妹妹,会心一笑,颇为殷勤地接口道,“二位姑娘既然喜欢,不妨多挑几样。今日初见,便算作在下的一点心意,还请千万不要推辞。”他身为天衍圣教执事,些许世俗金银自然不放在眼里,若能借此与这几位看起来颇为不凡的年轻人拉近关系,自是乐见其成。
“岳大哥,这如何使得?太让您破费了。”林枫面上客气道。
“封兄弟不必客气,些许小玩意儿,不值什么。二位姑娘,尽可随意挑选,我们衍圣城的传统首饰工艺,在周边几州也算是小有名气的。”岳鸿摆摆手,笑容和煦。
就在灵枢和虞柒柒假装被几件亮眼的首饰吸引,与那满面堆笑的商贩讨价还价之际,林枫的传音悄然在灵枢脑海中响起,“灵枢,注意角落那块不起眼的灰白色玉佩,想办法拿下它,务必自然,莫要引人留意。”
灵枢心思玲珑,闻言不动声色,依旧与虞柒柒嬉笑着挑选,最终看似随意地将几件选中的首饰连同那块被林枫特意指出的、蒙尘般的玉佩一起,让商贩包了起来。
“多谢岳大哥厚赠!”林枫见东西到手,再次对岳鸿抱拳致谢,语气诚挚,“今日让岳大哥破费了,晚上若有机会,定要请您喝上几杯,聊表谢意。”
封兄弟太客气了。今日恐怕不行,为兄尚有职司在身,需回执事堂复命。改日,改日定与封兄弟把酒言欢,不醉不归!前方那栋楼便是’圣霖楼’,三位可在此下榻,我已吩咐过楼中伙计好生接待。告辞!”岳鸿哈哈一笑,指了指前方不远处一座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的华美大楼。
“岳大哥慢走!”
林枫三人目送岳鸿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林枫三人这才转身步入圣霖楼。果然,亮出王泞柠长老所赠的令牌后,楼内的管事和伙计态度极为恭敬,立刻将他们引至三楼一间宽敞明亮、陈设雅致,且窗外正对城中花园景致的上等套房。
进入房间,林枫迅速以灵力催动天机玉,一道无形的波动悄然散开,布下了一层隔绝内外的阵法。
“虞姑娘,你伤势恢复得如何了?”林枫布好阵法,转身关切地看向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虞柒柒。
“多谢挂心,经脉已初步接续,只是元气损耗过巨,尚有些虚弱。多亏了你的疗伤灵丹。”虞柒柒轻咳两声,勉力坐直身体,声音虽弱却清晰。
“那就好。经脉初愈,确实不宜承受猛药。”林枫点点头,从储物戒中取出一个温润的玉瓶递了过去,“这是“阴阳固源丹”,药性温和,正适合你眼下固本培元,温养经脉。”
虞柒柒接过玉瓶,指尖触及瓶身微凉,她抬眼看向林枫,眸中情绪复杂,有感激,或许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最终只化作低低一声,“多谢。”
又简单叮嘱了几句安心静养的话,林枫便带着灵枢退出了虞柒柒的房间,并细心地为她带上了房门。
刚来到外间客厅,林枫立刻转身,伸出手低声道,“灵枢,快,把那块玉佩给我。”
“林枫,我反复用神识探查过了,这似乎就是一块最普通不过的杂玉配饰,连一丝灵气波动都无,你要它做什么?”灵枢依言将那块看似平平无奇的灰白玉佩取出,放在林枫掌心,歪着头好奇地问。
林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并指如剑,一缕精纯的灵力自指尖透出,迅速在玉佩表面勾勒出一道看似简单却蕴含某种玄奥规律的奇异铭文。随着铭文最后一笔落下,它如同水银般无声无息地融入玉佩之中。
“嗡!”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颤,那玉佩骤然绽放出温润白光,表面的灰暗玉质如同蜕皮般片片剥落,露出内里真容——竟是一个材质非金非玉、触手温凉、上面刻满了无数细密复杂灵纹的古老罗盘!
紧接着,罗盘灵光流转,数道身影自光芒中闪现而出,轻巧地落在客厅之内,正是酒柩、顾楠焉、韩苓潇以及冰璃四人!
“掌门!师姐!韩师姐!冰璃姐!”林枫连忙上前一步,拱手行礼,目光快速扫过几人,发现少了一人,不禁问道,“柳婆婆呢?”
酒柩依旧是那副慵懒中带着威严的模样,她扫了一眼林枫和旁边的灵枢,缓缓道,“柳姨在罗盘小界内闭关疗伤,她旧伤颇重,需要些时日静养,不过不日便可出关,无需担心。”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灵枢身上,带着一丝审视与警惕,“林枫,这位姑娘是?气息似乎有些特别。”
林枫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先瞥了一眼站在酒柩身侧的冰璃,眼中带着询问之意。
“但说无妨。冰璃与她师尊,亦是我小元极之人,信得过。”酒柩立刻明白了他的顾虑,淡然道。
得到酒柩的确认,林枫心中稍安,对冰璃投去一个歉然的眼神,然后解释道,“掌门,诸位师姐,她叫灵枢。并非人族,而是……由我机缘巧合下,将四道诛仙四剑的剑灵融合孕育而生的特殊剑灵,已诞生完整的自主灵智。而且,她身怀伴生灵宝。”
“剑灵灵枢,见过酒柩掌门,见过诸位姐姐。”灵枢也适时地敛衽一礼,落落大方地道。
酒柩微微颔首,算是回礼,顾楠焉和韩苓潇眼中虽仍有惊奇,但也纷纷还礼。冰璃则是好奇地打量着灵枢,似乎对她颇感兴趣。
“掌门,衍圣城内,除了我们,可还有其他同门潜伏?”林枫问出心中最关心的问题,“今日在城门口,我燃放宗门信号时,清晰感应到有好几股颇为强横且陌生的神念扫过我们,不知是敌是友。”
“此次前来冀州,进入衍圣城的,仅有我们这几人。你感应到的那几股神念,并非来自其他宗门,而是天衍圣教内部的强者。”酒柩摇头,语气肯定。
见众人面露疑惑,酒柩继续解释道,“不过你们不必过于紧张。他们将神念锁定在你们身上,十有八九,是因为灵枢这丫头。”
“因为我?”灵枢眨了眨眼,指着自己小巧的鼻尖,更加疑惑。
酒柩深邃的目光仿佛能洞穿虚妄,仔细感受着灵枢身上那被林枫以秘法修饰过的气息,缓缓道,“一个骨龄不过十五,不仅身怀圣阶伴生灵宝,自身修为更是达到筑基期的天才,无论放在哪个时代、哪个宗门,都足以引起轰动,被重点关注是必然的。不瞒你说,即便是此刻,我仍能隐隐感觉到,有数道若有若无的视线,透过这圣霖楼的禁制,关注着这个房间的动静。”
“如果我所料不差,这丫头真实的修为,恐怕远不止表现出来的筑基期吧?”酒柩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了然。
“掌门好眼光,灵枢真实修为确在元婴期五阶。”林枫心中暗赞掌门眼力毒辣,点头承认,随即又生出新的疑问,“不过,弟子自问已将青萍剑的品阶波动模拟压制在神阶层次,掌门是如何一眼看穿其本质乃圣阶灵宝?”
“是你觉得我等见识浅薄?你平日里接触的人不多,况且大多人都未曾在你面前展露过灵宝。你模拟出的所谓“神阶”波动,不过是依葫芦画瓢,形似而神不似,本质上只是削弱版的圣阶气息,骗骗王泞柠那种眼力寻常的长老或许还行,在真正的强者眼中,简直破绽百出。”
林枫被说得一阵尴尬,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正想再问些什么,忽然脸色猛地一沉,低喝道,“噤声!有人靠近!速度很快,直奔我们房间而来!”
林枫话音未落,酒柩已是袖袍一挥,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卷住顾楠焉、韩苓潇和冰璃。三女只觉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便已被酒柩重新送回了那古朴罗盘的光芒之中,客厅内瞬间只剩下林枫和灵枢二人。
几乎就在酒柩等人身影消失的下一秒——
“咚!咚!咚!”
不急不缓的敲门声清晰传来。
紧接着,一道刻意压低了嗓音,带着几分故作低沉沙哑,仿佛想要营造沉稳可靠形象的男声在门外响起。
“请问,淑玲师妹可在房中?在下王泞柠长老座下三弟子,李长斌,特来拜会。”
林枫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心中暗忖,“不是说好三月后大典方才正式引见么?怎么现在就来了?还有,这货说话怎么这个腔调,好别扭……”
林枫眼底掠过一丝算计的精光,脸上浮现出惯有的戏谑与狡黠。这表情灵枢再熟悉不过,当下了然“李长斌这回怕是要倒大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