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灵海,一片笼罩在灰白色迷雾下的神秘海域。海水平静得诡异,不起一丝波澜,颜色是近乎死寂的苍茫灰白。海底蕴藏着海量的空灵矿石,这种奇异的矿石拥有吞噬一切物质以壮大自身的特性,导致这片广阔的海域形成了一个绝对的“虚无”领域。海水之中,无法融入任何能量或物质,包括天地灵气,使得这里成为修士的禁忌之地。
北海冰宫的战船悬浮在距离海面约十米的高度,小心翼翼地避开那片吞噬一切的禁区。冰雪儿站在船首,神色凝重地对身旁的林枫和灵枢解释道,“这里就是上古幽墓所在地——空灵海。切记,海平面以上五米范围内,是绝对禁区。那片空间不仅不含丝毫灵力,任何物质进入都会迅速消弭,炼气八阶以下的修士,若贸然靠近,自身灵力也会被瞬间抽干,形同废人。”说着特意看向林枫,语气加重,“在空灵海上行动,最危险的是潜伏在灰白海水下的空灵海族。他们天生适应此环境,力大无穷,擅长将人拖入海中。一旦被拉下去,行动艰难尚在其次,灵力运转会变得极其滞涩,十成力量发挥不出一半。枫儿,你修为尚浅,尤其要万分小心。”
“看那边,小林枫,”雪凝轻托香腮,用下巴点了点远处海面上一个不起眼的、如同巨大坟冢般的灰褐色土丘,“那个’大土包’,就是上古幽墓在现实世界的投影。别看其貌不扬,内部自成一方天地,广阔程度据说丝毫不亚于整个海洲。”
就在这时,霜颖冰冷的目光扫向侧后方,声音带着寒意,“雪儿,你看那边。真是冤家路窄!”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艘极其华丽的战船正缓缓驶近。船体仿佛由无数藤蔓鲜花编织而成,繁花似锦,异香扑鼻,船帆上绣着百花神教的徽记。还未等北海冰宫众人细看,一个阴柔尖细、带着几分刻薄的声音便从花船上传来。
“隔着老远就嗅到一股缺乏教养的粗鄙气息,我当是谁,原来是北海冰宫的蛮子。嗯?居然还掺杂着元极仙宗的酸腐味儿。” 说话者是一位身着艳丽彩袍、面容姣好却带着脂粉气的男子,正是百花神教的长老欧阳花我。
“欧阳花我,若你那舌头不想要了,本宫不介意替你割下来,让你清净清净。”冰雪儿眸中寒光一闪。
“哼,冰雪儿,本长老不屑与你做口舌之争。”欧阳花我冷哼一声,目光倨傲地扫过北海冰宫战船上的众人,当他的视线落在身着元极仙宗服饰的灵枢身上时,瞳孔微微一缩,心中暗惊,“这女孩是谁?骨龄比冰璃还小,修为竟已臻至元婴境,与冰璃不相上下?元极仙宗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正当欧阳花我惊疑不定时,一道充满嘲讽的声音响起。
“打不过就说打不过,实力不济,认了便是,何必强撑面子?”林枫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目光在欧阳花我身上上下打量,最后定格在他脸上,故作疑惑地问道,“哦,对了,还未请教,阁下……究竟是先生,还是女士?”
这句问话可谓毒辣至极,直戳欧阳花我的痛处。他生平最恨别人议论他的容貌气质。
“小辈!你找死!” 欧阳花我瞬间勃然大怒,尖锐的嗓音划破空气,引得周围其他势力的战船上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盛怒之下,他屈指一弹,从船体装饰的花朵上拈下一片看似娇嫩的花瓣,灌注真元,化作一道粉色流光,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直射林枫面门!这一击,已然含怒而发,超越了试探的范畴。
“欧阳长老,堂堂一派长老,对一个小辈下此重手,你的脸面何在?”
那花瓣甫离手不过一息,一道炽热无比的赤红火焰凭空出现,如同凤凰掠空,精准地将那粉色流光吞噬、焚为灰烬。同时,一道带着不悦的女声响起。紧接着,一艘造型古朴、旗帜上绣着星辰八卦图案的战船撕开空间波纹,悄然出现在北海冰宫战船另一侧,船帆上“天衍圣教”四个大字熠熠生辉。
“天衍圣教的新教主,虞柒柒?”欧阳花我循声望去,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嘴上依旧不饶人,“呵呵,真是稀奇,小小的上古幽墓开启,竟劳驾虞教主亲临?莫非天衍圣教是真的无人可用了?”
“娘娘腔,屁话真多!接你孙爷爷一拳!”
欧阳花我话音刚落,一道火爆的厉喝便从天衍圣教战船上炸响。只见一道矮小的身影如同炮弹般射出,二话不说,挥拳便打!拳风刚猛无俦,凝聚成一道巨大的火焰拳印,灼热的气浪让周围的空气都扭曲起来,直轰百花神教战船!
“应天拳印!”
“狂妄!” 欧阳花我面色剧变,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动手,仓促间运转功法,双掌拍出,幻化出漫天掌影,如同百花绽放,“花间舞——百花掌!”
“嘭——!”
拳掌相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狂暴的灵力涟漪瞬间扩散开来,欧阳花我闷哼一声,身形不受控制地“蹬蹬蹬”连退十几步,才勉强稳住,体内气血翻涌,华丽的衣袍也有些凌乱。他身旁几名修为稍弱的弟子更是被这股冲击波掀得人仰马翻。反观北海冰宫和天衍圣教这边,战船的防御灵罩光华流转,轻松将余波抵挡在外,船身稳如泰山。
“哼,实力不咋地,嘴皮子倒是利索。”那出手的矮小老者,收回拳头,抱臂而立,脸上满是不屑。
“你……你是谁!?” 欧阳花我又惊又怒,指着矮小老者喝道,他竟完全不认识此人。
“天衍圣教,新任三长老,孙熙然。” 孙熙然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傲然。
“孙熙然?” 欧阳花我一愣,眉头紧皱,“天衍圣教的三长老不是郁天吗?何时换的人?我等为何不知?”
“我天衍圣教内部人事变动,何时需要向你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烂货报备?” 孙熙然毫不客气地反唇相讥,声音洪亮,传遍四方,“还有,欧阳花我,注意你的身份!你不过是百花神教的一个长老,谁给你的狗胆,敢对我教教主不敬?!”
“混蛋!你说谁是烂货!” 欧阳花我气得浑身发抖,尖声叫道。
“谁在这里尖着嗓子乱吠,老子说的就是谁!”孙熙然双手一摊,一副“我说的就是你”的表情。
“够了!”
就在欧阳花我羞愤交加,准备不顾一切与孙熙然拼个你死我活之时,一道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从百花神教战船深处传来,瞬间压过了场中所有的嘈杂。这声音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让欧阳花我即将爆发的怒火硬生生憋了回去。
“副教主。”欧阳花我连忙躬身,脸上露出敬畏之色。
只见一位身着暗紫色长裙、面容冷漠的中年妇人,缓缓从舱房中走出。她目光扫过,自带一股阴寒的压迫感。
“欧阳靖婷……想不到这次连她也来了。”冰雪儿看着那紫裙美妇,声音冰冷刺骨,周身甚至隐隐有寒气弥漫,显然杀意极重。
“师姑,与她有过节?” 林枫敏锐地察觉到冰雪儿等人的情绪变化。
雪凝一向温和的脸上此刻也布满了寒霜,她盯着欧阳靖婷,一字一顿地低声道“当年师尊出事的地点……残留的气息中,有她的!”
此言一出,林枫、冰璃、灵枢等所有知晓内情的元极仙宗和北海冰宫弟子,看向欧阳靖婷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无比,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刀锋在交织。原来,此人很可能与玄清掌门的重伤以及柳謦漪的悲痛直接相关!
另一边,欧阳靖婷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虞柒柒,表面客气,语气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漠然,“虞教主,门下之人无礼,言语冒犯,还望海涵。”
“欧阳副教主言重了,本座岂会与一只看门犬计较其吠声大小。”虞柒柒教主神色平静,嘴角却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
欧阳靖婷眼底寒光一闪,冷哼一声,不再与虞柒柒做口舌之争,转身便欲返回舱房,只在进门前提了一句,话语中暗藏机锋,“虞教主,牙尖嘴利无用,但愿贵教的队伍,这次能在上古幽墓中,平安归来,并且取得好‘成绩’。”
“这句话,原封不动送给贵教。”虞柒柒面对欧阳靖婷隐含威胁的“祝愿”,只是淡淡回应,神色平静无波。
待百花神教的战船稍稍远离,这场短暂的风波暂时平息。虞柒柒便带着孙熙然和李竹沁,身形一闪,轻盈地落在了北海冰宫的战船甲板上。
简单的与冰雪儿、霜颖、雪凝三位宫主见礼后,虞柒柒的目光便落在了林枫身上。她原本严肃的面容上绽开一抹极浅却真实的笑意,声音也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好久不见,林枫。”
这细微的变化和特殊的称呼,立刻引起了舱外众人的注意。一道道好奇、探究、带着善意的“吃瓜”目光齐刷刷地在林枫和虞柒柒之间来回扫视。连一向清冷的冰雪儿和霜颖眼中都掠过一丝玩味,只有顾楠焉,目光微微闪烁,垂下眼帘,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衣角,眸中神色复杂难明。
“额……好、好久不见,柒柒姐。”林枫被众人看得浑身不自在,尤其是感受到身旁几位师兄师姐和冰璃那仿佛实质般的目光,更是有些手足无措。
冰雪儿见状,轻咳一声,替他解围,也将话题引回正事,“虞教主,让贵教参与此次幽墓之行的弟子们也过来吧,正好一同商议。”
“冰前辈,您是长辈,叫我柒柒便好。不瞒您说,此次圣教前来上古幽墓的,就只有我们三人。”虞柒柒转向冰雪儿,态度恭敬,微微顿了顿,解释道,“多亏了柳前辈此前慷慨支援的资源,教中精锐弟子大多正处于闭关突破的关键时期,祁山师祖也需坐镇圣教总坛,以防不测。故而人手略显单薄。”
“只有三人?”林枫有些惊讶,“那你们岂不是连一支六人小队都凑不齐?进入幽墓后,若遇争夺,人数上会很吃亏。”
林枫话音刚落,站在虞柒柒身旁的李竹沁便忍不住送了林枫一个白眼,没好气地接口道,“林枫,你是不是忘了我和柒柒现在什么修为?在这种限制年龄的遗迹里,你觉得人数对我们来说,真的很重要吗?”她话语中带着强大的自信。
林枫一愣,随即恍然,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确实,以虞柒柒和李竹沁如今深不可测的修为,在三十岁的年龄限制下,她们两人就足以抵得上一支完整的队伍。
“好了,都别在甲板上站着了,进舱内详谈。”冰雪儿拍了拍林枫的肩膀,众人随即移步至更为宽敞隐秘的船舱议事厅。
舱内,阵法光芒微闪,隔绝了内外气息。冰雪儿神色一正,开始交代正事,“孩子们,根据以往的经验,上古幽墓的入口具有空间随机传送的特性。也就是说,如果同时进入,你们很可能会被分散到幽墓的不同区域。”
冰雪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的年轻弟子,最后落在林枫身上,“所以,在正式进入幽墓前,你们需要先进入林枫的罗盘世界暂避。由林枫携带罗盘进入,这样可以确保我们的人出现在同一地点,避免初期分散带来的风险和不必要的消耗。”
“其次,”冰雪儿手腕一翻,一叠散发着淡淡寒气、由特殊冰蚕丝织就的卷轴出现在她手中,“这本《幽墓图鉴》,你们人手一份。里面详细记载了上古幽墓已知的地形、危险区域、部分幽冥族习性、北海冰宫和元极仙宗前辈们历年探索后标记的相对安全点,以及一些简易联络、防御阵法的布置方法。在进入之前,务必熟记于心,这或许能在关键时刻救你们的命。”
冰雪儿将卷轴逐一发给林枫、冰璃、灵枢、顾楠焉等所有要进入幽墓的年轻弟子,语气凝重地嘱咐。
冰雪儿交代完具体事项后,霜颖上前一步,沉声道,“孩子们,寻找掌门残魂、夺取祀魂之战魁首,兹事体大。但一切的前提,是你们必须保证自身安全!任务固然重要,但你们的性命更重要!明白吗?”
“是!谨遵师姑(宫主)教诲!”众年轻弟子齐声应道,神色肃然。
“诸位,”就在这时,林枫忽然摸了摸下巴,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我还有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