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松开终端，把设备塞进袖子。她转身朝走廊深处走。风从后面吹来，有点湿，还有点烧焦的味道。火还在烧，但这里已经不是战斗的地方了。
沈倾寒没动。她低头看着江晚腰上的绳子。那是江晚自己绑的，很结实，能承重八百公斤，外面是防火材料。她蹲下，手指摸过绳结，检查是不是够牢。
“走吧。”江晚往前迈了一步。
脚刚抬起来，绳子突然一紧，狠狠勒住她的腰。江晚立刻停下，手摸向发簪。
“不对。”她说。
沈倾寒抬头，眼神变了。她伸手去解绳子，可发现结已经变了——原来是活结，现在成了死结，越拉越紧，陷进衣服里。
江晚抽出金属发簪，贴着绳子划开一道口。里面露出一根细银线，中间有块小芯片，上面刻着一串编号：SG-1973-04。
“这是沈家的老编号。”沈倾寒声音低了，“我爸用这个标记实验体。”
江晚捏起芯片，轻轻一掰，断了。碎片刚掉下来，整条绳子突然抖了一下，像是收到了什么信号。
“它在回应命令。”江晚把碎片夹在手里，“这不是普通的绳子，是引导器。”
沈倾寒慢慢坐到地上，背靠着墙。她解开脖子后面的绷带，一层层撕下来。伤口露出来，皮肉翻着，中间有个小坑，边缘泛着蓝光。
江晚看着那伤，没说话。
“插进去。”沈倾寒把U盘递给她，“接口连着他书房的录像系统。只要启动，就能看到他留下的记录。”
江晚接过U盘，看了看那个接口，又看了眼沈倾寒的眼睛。
“会疼。”
“我已经疼过了。”她说，“十七次打针，三次电击清记忆，还有一次……我看着姐姐死。这点痛，不算什么。”
江晚点头，把U盘对准接口，慢慢推进。
刚接触，沈倾寒全身一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她手指抠进地缝，膝盖弯下去，整个人缩成一团。
空中出现一些光点，像电流闪动。几秒后，头顶落下一道影像——是沈明远的脸。他穿着灰色西装，坐在书桌后，面前摊着一本皮面日记。
【记录日期：SG-1995-08-12】
【实验体代号：夜枭】
【状态评估：情绪波动大，不听话。第三次清除记忆效果变差。建议启动‘死亡路径’程序，让她自己选择结束。】
画面里的男人抬起头，好像能看到她们。
【如果她有牵挂，一定会为在乎的人安排退路。那时，在逃生工具里加信号，引她去指定位置。一旦触发最后一步，极光协议自动启动，清除所有不稳定因素。】
影像闪了一下，继续播。
【最好的控制不是锁住她，而是让她以为自己在做选择。当她为所爱之人系上绳子时，其实是在给自己打上死结。】
江晚盯着那张脸，手紧紧握住发簪。
“他早就等着这一天。”
沈倾寒还在发抖，嘴唇动了动：“继续……看下去。”
画面变了。
【补充记录：双生样本必须分开。白鸦的存在让夜枭不稳定。如果不能除掉，可以利用她的信任。比如，让夜枭亲手把白鸦送进焚化舱。情感崩溃会破坏她的神经屏障，方便提取原始基因数据。】
江晚猛地抬头，看向沈倾寒。
沈倾寒闭着眼，脸上没表情，只有额头冒汗。
“他说我是干扰。”江晚声音很轻，“所以他要你亲手杀我。”
沈倾寒睁开眼，直视她：“我不会。”
“可他会骗你。”江晚抓住她的手，“他会让你觉得，关我进舱是为了救我。”
“我做不到那种事。”沈倾寒握紧她手腕，“就算全世界都骗你，我也不会。”
空中的影像还在动，新内容出现。
【测试结果：逃生绳原型已部署至地下三层东侧通道。信号同步率97.3%。预计触发时间——今晚十一点十四分。若实验体成功连接外部存储并读取日志，则判定为高阶觉醒，立即启动应急预案。】
江晚看腕表：十一点十三分。
还剩一分钟。
她快速拔出U盘，接口冒出一缕烟。沈倾寒闷哼一声，身子软了，靠在墙上喘气。
“他知道我们会来。”江晚环顾四周，“这条路，这根绳，甚至我们站的位置，都在他计划里。”
“那就别按他的来。”沈倾寒扶墙站起来，脚步不稳，但站直了，“他知道你要救我，所以设陷阱。但他不知道——”
她忽然停住，看向头顶通风管。
那里有一道新划痕，像是被尖的东西刮过。痕迹延伸出去，隐约是个半圆图案。
江晚顺着看过去。
“那是……”
“双生花。”沈倾寒说，“我画的。上次路过留下的记号。”
江晚眯眼看。那道痕不规则，但从某个角度看，确实像一朵花。
“你什么时候画的？”
“经过的时候。”沈倾寒声音有点哑，“我没告诉你。我以为只是做个标记。”
江晚忽然想到什么，从袖子里拿出芯片碎片，举到通风管下。碎片反光，照在那道痕上。
一瞬间，刻痕亮了，像是涂了会发光的粉。
“不是随便画的。”江晚低声说，“这是接收信号的地方。”
“他想让我们逃。”沈倾寒靠着墙，呼吸还不稳，“但他忘了，我们从来不是一个人。”
江晚看着那朵发光的花，手慢慢收紧。
“他让我们以为找到出路，其实是往更深的地方引我们。”
“那就往更深处走。”沈倾寒扶墙向前一步，“看看他藏了什么。”
江晚没动。她看着被割开的绳子，残端在地上，像一条死蛇。
“下次不会再信看起来安全的东西。”
“也不会再让你一个人走在前面。”沈倾寒伸出手。
江晚握住她，用力一拉，两人并肩站着。
通道尽头有扇铁门，半开着，里面没有光。风吹出来，更冷了。
江晚迈出第一步。
沈倾寒跟上。
她们走过通风管下方时，那朵发光的花闪了一下，颜色变深。
江晚顿了半秒。
她没回头，只低声说：“记住这个位置。”
沈倾寒点头，手指悄悄摸向后背接口，那里还在流血。一滴血落下来，碰到地上的绳子残段。
血和绳子碰上的瞬间，那段绳子微微一震，像最后抽搐了一下。
江晚听见了。
她停下，弯腰捡起绳芯，放进衣袋。
然后继续往前走。
门后的空间很大，四面都是金属墙。中间放着一台旧服务器，灯一闪一闪。墙上挂着一张图，红笔圈了几个地方，其中一个写着“焚化舱A”。
沈倾寒走过去，伸手碰那张纸。
指尖刚碰到，服务器屏幕突然亮了。
一行字慢慢出现：
【欢迎回家，实验体04与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