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开心……
江行衣很难想象出那帮死人脸的护士，开心时会是什么表情。
“后来呢？你们也见不到他了吗？”
小小使劲摇头，眼里的恐惧更深：“没有消失……我们还能看见他。”
她声音发颤：“可是，他再也不跟我们玩了，也不说话，就整天坐在床上发呆，好像……好像被抽走了什么东西。这就是犯规的惩罚，没人敢故意犯规的！”
江行衣还有很多问题想问，但看到小小现在这个样子，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疑惑。
没过多久，病房门被推开了。
查房护士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两个餐盘，还有两小杯药。
江行衣一眼就认出了她，还是第一次查房时的那个女人，不过奇怪的是，刚才捉迷藏的时候，她并没有来过这间病房。
“陈礼明。”
护士的声音还是那么平板，听不出任何情绪起伏。
她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那双空洞的眼睛在江行衣脸上扫了一眼：“身体感觉怎么样了？药记得吃。”
说完这句话，她的视线就转向了小小那边，落在还在发抖的小丫头身上。
江行衣愣了一下。
这就问完了？我还没回答呢。
上次江行衣没来得及说话，这次他可不能再错过机会，赶紧道：“护士姐姐，我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太对劲。”
护士转过头，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对着他：“哪里不对劲？”
“我感觉头有点疼，有些事情记不起来了。”江行衣故意皱着眉头，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
“正常。”
护士回答得干脆利落，就两个字。
正常？
哪里正常了！
江行衣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试探：“我能跟我爸妈打个电话吗？我什么时候能出院？我好想他们。”
“等你病好了之后。”
又是这种敷衍的回答。
“那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他追问道，“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护士停下了手中的动作，那双空洞的眼睛重新落在他身上。
这次她多看了几秒，然后说：“你得了不想醒来的病。”
江行衣：“……”
你也是小孩子吗。
小小说那种话还能理解，你一个专业的护士居然也是这种说辞，难道就没有一个专业的名词？
于是江行衣试着问：“我是不是得了嗜睡症？”
这次轮到护士一愣，她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是的。”
是什么是！
江行衣看到她的反应，真的有些怀疑了，她是不知道还是随口说的？
不说护士，就是普通人也知道嗜睡症是什么啊。
这时，一旁的小小情绪稍微恢复了些，也好奇的问：“陈礼明，嗜睡症是什么？”
“嗜睡症啊……”江行衣斟酌着用词，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个无知的孩子，“就是一种特别爱睡觉的病。”
他看着小小那双好奇的眼睛，继续往下编：“得了这个病，就会突然想睡觉，怎么都控制不住。可能上一秒还在玩，下一秒就睡着了；或者正吃着饭，脸‘啪’一下就扣进了饭碗里。”
小小立刻被这个生动的画面吸引了，她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脸扣进饭碗里？那不是弄得满脸都是米饭吗？”
“对，就是这样。”江行衣肯定地点点头，同时用眼角的余光瞥向护士。
护士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江行衣注意到，她原本正在整理餐盘的动作，不自觉地慢了下来。
江行衣再次无语。
这不是哄小孩子的话么，她一个大人还听得那么认真……
想着，江行衣故意问她：“护士姐姐，是不是这样的啊。”
护士回过神，点点头：“没错，就是这样的，陈礼明说的很对。”
“她不太像护士。”
江行衣心里有了判断，这女人身上那股子违和感太重了，与其说是医护人员，倒不如说是在努力扮演一个自己都不太理解的角色。
就像幼儿园里，老师让小朋友们扮演大树，小朋友就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
眼前这位，大概就是那棵最敬业的“树”。
护士没理会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动作刻板地将两个餐盘分别放在两人床头的柜子上，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餐盘旁边，还放着两个一次性的小纸杯，里面各躺着一颗白色的药片。
“半小时吃饭，吃完吃药，时间到了我过来收盘子。”
这……
江行衣看着两个小纸杯，眼角抽了抽。
他跟小小的病又不一样，吃的药竟然一模一样？
这药应该不是治病的吧？
当然，心里是这么想，表面上江行衣还是很乖巧：“放心，护士姐姐，我会吃的。”
护士没再说话，转身离开病房，脚步声在走廊上远去。
“吃饭咯！”小小的负面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她拿起勺子，兴致勃勃地戳着餐盘里的胡萝卜丁，好像刚才那个快要哭出来的人不是她一样。
江行衣没动，他盯着床头柜上那颗小小的白色药片，心思百转。
“小小，如果不吃药会发生什么？”
小小停下戳胡萝卜的动作，嘴里还鼓鼓囊囊的，她含糊不清地回答：“不知道啊。”
她咽下嘴里的饭，又补充了一句：“护士姐姐说必须吃，吃了病才能好。”
“那你以前都是吃药吗？”
“对啊。”小小答得理所当然。
“你就没想过，把它藏起来，或者扔掉？”江行衣问。
小小瞪大了眼睛看他：“为什么要扔掉？阿凯就是不听话，才会被惩罚的……听话才是好孩子。”
又是阿凯。
看来那个叫阿凯的孩子，是个刺头啊。
江行衣心中一动，这种刺头对他来说并不是麻烦，而是一个很重要的突破口。
他身上的信息，可能比小小还要多。
之后得尝试着跟他接触一下。
江行衣换了个话题：“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来这多久了。”
小小掰着手指头，很认真地算了算：“快三个月了吧。”
江行衣问：“我呢？”
“不知道，我来之前你就在这了。”小小用勺子舀起一勺米饭，塞进嘴里，“你比我来的早多了。”
比三个月还早。
江行衣又问：“那我以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小小偏着头想了想，“你以前不爱说话，整天坐在床上，也不跟我们玩。”
她忽然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我们都觉得你病得最重。”
“是吗？”
“对啊，”小小肯定地点头，“你今天话突然变多了，我还以为你病好了呢。”
江行衣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可能吧，可能是那个嗜睡症快好了。”
说完，他取出那颗药，在指尖捻了捻。
吃还是不吃？
他思考着。
第一次记忆回溯情报太少，这次的目标就以稳为主，还是不要轻易挑战规则吧。
很快，他做出了决定，跟小小一样，开始吃饭，吃点后吞服了这颗白色药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