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衣没有立刻去拆穿她。
跟猜测的一样,小小确实是受到了那只梦里诡的控制,不过让江行衣疑惑的是,他刚才离开病房前,使用了【画皮烙印】的能力,从陈礼明变成了护士。
按理说,借着小小的眼睛在‘监视’他的诡异,应该能看到这离奇的一幕。
但对方居然没什么反应。
江行衣猜不出这是什么原因。
既然想不通,那就干脆不想了。
直接问问“当事人”不就好了。
不过直接冲进去质问肯定不行,小小只是个被操控的傀儡,它在梦里。
于是江行衣发动了许久未用的能力。
【情绪感染】
这个从王永超身上得到的能力,可以精准感知并放大目标内心深处的特定情绪,并进行引爆。
虽然用在诡异身上效果有限,但现在控制小小的并不是那只梦里诡的本体,而是它投射过来的一缕意识。
可以说,现在使用的时机刚刚好。
也许通过小小,江行衣能知道它在害怕什么。
江行衣深吸一口气,激活后目标锁定病房内的小小。
他选择的情绪自然是——恐惧。
病房内,原本还在得意洋洋地监视着门口的小小,忽然浑身一颤。
她那张稚嫩的小脸上,得意的笑容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惊恐。
“不……”
一个充满恐惧的男人声音从她的喉咙里挤了出来。
“不要……不要过来!”
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抱住头,她的牙齿在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
门缝下,江行衣的头颅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眼珠子都没多转一下。
成了。
中级的【情绪感染】对普通人的作用还是比较显着的,它精准命中了对方内心最柔软,也最恐惧的地方。
“求你……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那个成年人的声音开始哀求,语无伦次,充满了绝望的乞怜。
这声音通过小小的嘴巴发出,形成一种极其诡异的违和感。
当然,江行衣知道它不是在求自己,而是那个东西正被拖入某段痛苦的回忆深渊。
“那首歌……又是那首歌!别唱了!求你别唱了!”
小小的身体在床上翻滚,双手疯狂地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凄厉。
歌?
江行衣脑中闪过了广播里的童谣。
就在这时,病床上的小小猛地一僵,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
她缓缓地,缓缓地抬起头,脖子以一个非人的角度扭动着,发出“咔吧”一声脆响。
那双被恐惧彻底占据的眼睛,越过黑暗,越过房间的陈设,死死地“看”向了门缝的位置!
它发现我了?
江行衣心里刚冒出这个念头。
下一秒,小小的嘴巴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个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怨毒的疯狂。
“哈哈,是我做的,我一直就想这么做了!”
“你想回到这里?你想回家?别做梦了!”
这话明显不是对江行衣说的,虽然面朝门口方向,但它更像是在对谁隔空喊话。
“只要让那首歌恢复原样,你就永远待在那个肮脏腐臭的地方吧!”
让歌恢复原样?
江行衣心中一动,所以说,广播里的童谣不是初始的版本,而是被人动过手脚?
“我马丁绝对不会——”
说到这,小小戛然而止,她脸上的疯狂和狰狞快速褪去,转为了一声惊呼。
“我在干什么,我竟然……”
她再次抬头,对着江行衣离去的方向,面若寒霜,瞬间明白了什么。
该死!
这种能力……
祸相者么?
情绪感染的效果结束了。
时间比江行衣预想中的要短一些,不过也正常,虽说它不是本体,但好歹也是一只诡异,这么快苏醒过来也在意料之中。
病房里,马丁已经离开了小小的身体。
真正的小小茫然地坐在床上,眼神重新变回了孩子应有的纯真。
她左右看看,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小脸上写满了困惑。
“奇怪,我怎么醒了?”
她扭头看了眼旁边的床,揉揉眼睛:“陈礼明?”
“我去上厕所,一会回来。”江行衣站在门口,放轻声音说道。
“跟护士说了吗?”
“说了。”
“哦。”小小点点头,重新躺回床上,“我刚才做了个奇怪的梦,梦到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说什么了?”
“听不清楚,吵吵嚷嚷的,像是在骂人。”小小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江行衣没再多问,等小小睡着后,他离开病房门口,朝楼梯方向走去。
回家?
那个未知的诡异不是通过仪式降临么,怎么变成了回家?
江行衣之前见院长的时候,曾经说过‘它要出来了’,这句话当然是他瞎说的,主要是为了试探。
现在他能确定了,马丁的目的是为了报复,为了破坏,为了很久之前,一段令他恐惧和怨恨的往事。
如此看来,它的目的非常的单纯。
对于江行衣来说,他现在要做出一个选择,是否要帮助马丁,来破坏掉这场仪式。
“不,我不能破坏。”
江行衣皱眉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破坏仪式?那他还怎么见到那个未知的诡异?
说白了,江行衣压根不在乎什么仪式不仪式的,那些‘孩子’的死活也跟他没关系。
他就想知道那只诡异到底长什么样,看清楚了,任务就算完成了。
当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一道熟悉且恐怖的气息悄然在身后传来。
江行衣心头一紧,心里顿时叹了口气。
他知道谁来了。
回过头,院长正在远处看着他,那团脸上的黑雾比平时更加浓郁,空气中的温度都下降了几度。
上次江行衣以护士的身份出现时,院长说了句人类后,就立刻杀死了他。
但奇怪的是,这次院长却没有那么做。
它默默地看着他,黑雾中传出低沉的呼吸声,江行衣能感受到那股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游移,每一秒都让人不安。
“挺有意思的能力。”院长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玩味的语调,“变成护士的模样,想要做什么?”
江行衣没有回答,他在思考要不要直接摘下自己的头砸过去,虽然上次的经历告诉他,这么做基本等于送死,但至少能死得有尊严一点。
院长继续说道:“刚才那个老朋友告诉我,你用了某种特殊的手段。”
它停顿了一下,黑雾翻滚得更加剧烈:“它说的对,你不是陈礼明!”
话音落下,一股大力凭空袭来,把江行衣钉到了墙上!
江行衣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压断了,护士服的面料发出撕裂的声音。
他试图挣扎,但那股力量就像无形的铁钳,牢牢固定着他的四肢。
很快,画皮烙印的伪装解除,他重新变成了陈礼明的样子。
“有意思,它居然会主动联系我。”院长慢慢走近,语气中带着讽刺,“我们已经很久没有交流过了,上一次还是在他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的时候。”
显然,院长的出现不是巧合,而是马丁通风报信了。
但这让江行衣无法想通,这两只诡不是死敌么,它们居然还能相互联系的?
这不符合逻辑啊!
“你在想什么?”院长已经走到了江行衣面前,黑雾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想不通我们为什么能沟通?”
靠,你还会读心术么?
江行衣被钉在墙上,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院长逼近。
当然,他慌是肯定不会慌的,反正大不了就重开。
只是跟在惩罚室不一样,现在院长没有收敛自己的气息,他连开口说话都很难做到。
所以,他只是象征性的摇了摇头。
摇头有不理解的意思,也有不同意它话的意思,至于具体是什么,其实也不重要。
因为院长也没有想回答的意思。
“现在,告诉我。”院长抬头看向他,黑雾中隐约可见一双猩红的眼睛,“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底是谁?”
江行衣本想继续摇头,但突然,他的视野边缘,毫无征兆地沁出了几缕墨痕。
遗言薄?
那墨迹在空气中游走、凝聚,最终在他眼前定格成四个清晰而又冰冷的字——
它犯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