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语气变得怨恨起来:“院长把我强行拖入了仪式,从那时起,我就开始反复死亡。”
“反复死亡?”
“对,这就是那个老东西卡bug的手段。”马丁咬牙切齿,“它发现召集一万只诡异太麻烦,就想出了这个歪门邪道。”
江行衣等着它继续说下去。
“医院里的孩子其实就只有那些人,那个老东西把他们的尸体用特殊手段封印保存,然后让魂魄反复经历死亡。”马丁的声音越来越阴冷,“每次死亡,魂魄都会产生怨念,逐渐异化成诡异,等诡异成形后,院长就把它们献祭给声壳之母。”
“然后呢?”
“然后魂魄重新复活,开始下一轮循环。”马丁冷笑,“名字会变,相貌会变,记忆也会被篡改,但本质上还是那些人。他们已经死了无数次,每一次都以为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那你为什么能保持清醒?”
“我的能力比较特殊,可以躲进梦境深处。”马丁苦笑,“院长找不到我的魂魄,没法直接杀死我,但也因此,我被困在这里,不断寻找着离开的办法。”
听完,江行衣没再多说什么。
其实,他感觉马丁并没有说实话,因为按照马丁的说法,他也是最初的受害者之一,但问题是,江行衣在太平间里并没有看到他的尸体。
如果马丁真的是被院长困在这里的受害者,那他的尸体应该跟其他人一样,被保存在太平间才对。
还有个更明显的疑点。
其他人都是孩子,年龄最大的不超过十二岁,只有马丁一个成年人。
院长为什么要挑一个大人作为仪式的一员?这有点说不通。
马丁苦笑着甩了甩头,声音里带着想要脱身的急切:“你还有别的问题么,没有的话我要走了。”
江行衣当然还有问题:“所以,你现在是诡异?”
“废话。”马丁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耐烦,“诡骸凝结失败的后果就是变成诡异,这点常识你都不懂?”
“什么是诡骸?”江行衣问出了刚才就想问的问题。
马丁再次感到难以置信:“你连诡骸都不知道?”
江行衣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没有多做解释。
马丁的目光充满狐疑,那种看着江行衣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不可能存在的怪物:“不可能!你如果没到那个级别,是根本不可能来到这里的!”
我确实没到那个级别,但我不一定是靠级别才能进来。
江行衣心里暗想,遗言簿的能力跟级别什么的没关系。
不过,江行衣领会错了马丁的意思,对方强调的来到这里,并不是指来到医院,而是——
“滴滴——”
突如其来的汽车喇叭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江行衣和马丁同时转头看去,只见一辆破烂得快要散架的出租车停在不远处。
那车身锈迹斑斑,左侧车门歪歪扭扭地挂着,前挡风玻璃上满是蛛网般的裂纹。
驾驶座的窗户缓缓摇下,露出一张血肉模糊的脸,那个司机的半边脸颊都不见了,露出森白的颧骨,眼眶里空洞洞的,却诡异地“看”向了他们这边。
“二位,需要打车吗?”那个血人司机咧嘴笑了笑,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坟墓里传出来的。
江行衣盯着那张血肉模糊的脸,大脑有些短路。
反倒是马丁显得很自然,在被江行衣拿枪指着的情况下,摆摆手:“不需要。”
血人司机咧着那张缺了半边的嘴:“哎呀,怎么不坐呢?大晚上的,这荒郊野外的,走路多危险啊。”
它说着,那颗眼珠子都掉了的脑袋歪向一边,空洞的眼眶对准了江行衣:“小伙子,你说呢?”
江行衣依然没有开口,他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
刚逃出医院,竟然又碰到了一只诡异,四十年前遇到诡异的概率有这么高吗。
“看来,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马丁压低声音,语气里夹杂着恼火和不敢置信,“我居然被你这种菜鸟给拿捏了,简直是奇耻大辱。”
而不远处的血人司机见江行衣没有回应,也不再自讨没趣,车窗缓缓升起,那辆破烂的出租车发出几声咳嗽般的引擎声,摇摇晃晃地驶向了夜色深处。
江行衣终于回过神:“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你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马丁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某种近似于怜悯的意味,“给你个建议,别拿枪指着我了。你想活命,想要离开这鬼地方,得靠我。”
听他话里的意思,逃出医院还不算回到‘现实’?
江行衣眉头微皱,这才开始认真观察周围的环境。
之前一心想着控制马丁,他根本没空细看,现在静下心来,才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夜空中挂着的那轮月亮,颜色泛着诡异的红晕,就像被血浸透了一样。
远处的山峦轮廓模糊不清,空气中始终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腐朽味,就像是什么东西在慢慢腐烂。
果然,这里不是现实。
江行衣脑中闪过之前在医院听到的两个字,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声音沉重的问。
马丁的表情变得很奇怪,很快,笑声从女孩的喉咙里硬挤出来,干涩刺耳:“什么地方?这里是所有诡异的故乡啊,哈哈……哈哈哈哈!”
诡异的……故乡?
这玩意还有故乡的么。
所以说,这里就是所有诡异的诞生地?
而现实中的诡异,是不是……
马丁似是读懂了他内心的想法,笑道:“没错,现实里的诡异,绝大部分都来自这里。当然,也有少数是在现实中直接诞生,但那种情况很罕见。”
“那这里的诡异,是怎么跑到现实世界去的?”
“哈,这个问题问得好。”马丁的笑声更加尖锐,“想知道答案吗?那你得先放下枪,咱们好好谈一谈,我既然能来到这里,就能带你出去,我要死了,你就只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