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楠最近很不好。
不,确切的来说,应该是很害怕。
而让她害怕的来源,正是她的丈夫。
一切是从两天前开始的。
那天晚上,丈夫赵诚回家时,比平时晚了两个小时。
他身上带着一股浓重的,难以形容的气味。
“怎么才回来?公司又加班?”李楠楠从沙发上起身,帮他接过公文包。
入手很沉,似乎塞满了文件。
“嗯,项目出了点问题,处理了很久。”赵诚的回答听不出什么情绪,他换好鞋,径直走进了浴室。
“先别洗澡,饭菜在锅里温着,快去吃吧,都凉了。”李楠楠跟在后面叮嘱。
浴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了,隔绝了她的话。
水声哗哗响起。
李楠楠站在浴室门口,愣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厨房。
她将饭菜从锅里端出来,摆在餐桌上。
半个小时后,赵诚才穿着睡衣从浴室里出来,他头发湿漉漉地滴着水,却没有擦,任由水珠顺着脖子滑进衣领。
他看都没看餐桌上的饭菜一眼,径直走向卧室。
“饭不吃了?”李楠楠忍不住问。
“不饿,在公司吃过了。”
“你不是说处理项目问题吗?还有空吃饭?”
“……叫的外卖。”赵诚的脚步顿了一下,没有回头,声音从卧室门后传来,“我累了,先睡了。”
门又被关上了。
李楠楠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餐桌旁,看着一桌子逐渐变凉的饭菜,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烦躁和委屈。
结婚五年,赵诚从不是这样的人。
他体贴,温和,哪怕工作再忙再累,回家也会陪她聊聊天,吃完她做的饭。
今天,他太反常了。
李楠楠默默地吃了几口饭,没什么胃口,便将饭菜倒掉,开始收拾屋子。
她拿起赵诚换下的西装,准备扔进洗衣机。
一股更浓烈的怪味扑鼻而来。
李楠楠蹙起眉,将西装外套凑到鼻子下闻了闻。
那股味道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她下意识地去翻找口袋,想看看是不是丈夫不小心装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左边口袋是空的。
右边口袋也是空的。
当她把手伸进西装的内袋时,却摸到了一团黏糊糊、湿漉漉的东西。
触感滑腻,还有些温热。
李-南姜吓了一跳,猛地把手抽了出来。
借着客厅的灯光,她看到自己的指尖上,沾满了暗红色的,果冻状的粘稠物。
这是什么?
她强忍着恶心,再次把手探进口袋,小心翼翼地将那团东西掏了出来。
那是一块……肉。
一块无法分辨出是什么动物的,暗红色的,还在微微颤动的肉块。
肉块的表面布满了细密的血管,血管之下,还有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
“呕……”
李楠楠再也忍不住,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
她把那块肉扔进马桶,按下了冲水键。
水流漩涡着,将那团诡异的血肉卷走。
但那滑腻恶心的触感,和那股挥之不去的怪味,却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头。
丈夫的口袋里,为什么会有一块这样的东西?
那天晚上,李楠楠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身边的赵诚呼吸平稳,睡得很沉。
可李楠楠只要一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那块蠕动的,暗红色的肉。
她不敢靠近丈夫,甚至觉得他身上也散发着那种味道。
第二天,诡异的现象开始加剧。
早上,李楠楠被一阵怪声吵醒。
声音来自厨房。
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从门缝里往里看。
丈夫赵诚正背对着她,站在冰箱前。
冰箱门大开着,里面的冷气丝丝缕缕地冒出来。
赵诚手里拿着一把餐刀,正机械地,一下一下地,切割着什么东西。
砧板上,是一大块新鲜的,血淋淋的生肉。
他没有开灯,清晨灰蒙蒙的光线透过窗户照进来,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布满水渍的瓷砖地面上。
“咔哒、咔哒、咔哒……”
餐刀不断切在砧板上,发出令人不舒服的声音。
赵诚切得很专注,他把那块生肉切成一条一条,又切成一粒一粒,最后剁成了细腻的肉糜。
然后,他伸出手,抓起一把鲜红的肉糜,直接塞进了嘴里。
他没有咀嚼。
只是那么仰着头,喉结上下滚动,将那团生肉,硬生生地吞了下去。
李楠楠脸色苍白,捂住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的丈夫在干嘛?
疯了吗?
惊恐之中,只见赵诚吞下一口,又抓起一把,继续往嘴里塞。
他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不真切,但李楠楠能看到,他的嘴角咧开了一个极其夸张的弧度,鲜红的肉汁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滴在他的睡衣上,洇开一朵朵暗色的花。
李楠楠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悄无声息地退回卧室,用被子蒙住头,极力忍受着心中的恐惧。
她丈夫……在吃生肉?
不知道过了多久,厨房的声音停了。
卧室门被推开,赵诚走了进来。
他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和往常一样温和的笑容。
“老婆,醒了?今天起得有点晚啊。”他走过来,想像往常一样亲吻她的额头。
李楠楠猛地一缩,躲开了。
赵诚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怎么了?”
“没……没什么,就是做了个噩梦。”李楠楠不敢看他的脸,结结巴巴地找了个借口。
“是吗?别怕。”赵诚收回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我上班去了,早餐在桌上,记得吃。”
他的指尖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他走后,李楠楠立刻冲进厨房。
砧板和餐刀都已经被清洗干净,整齐地放回了原位。
冰箱里,那块生肉消失了。
垃圾桶里也没有任何痕迹。
一切都干净得过分,就好像刚才那恐怖的一幕,真的只是她做的一场噩梦。
可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桌上摆着三明治和牛奶,是赵诚亲手做的。
李楠楠看着那份早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她没敢吃,直接倒掉了。
一整天,李楠楠都心神不宁。
她想联系治安官,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打电话给朋友倾诉,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这种事情太离奇,太荒诞了。
晚上,赵诚准时回了家。
他看起来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会笑着跟她讲公司里的趣事,会抢着洗碗,会陪她看无聊的八点档电视剧。
他温柔体贴,无可挑剔。
可李楠楠却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是一个披着丈夫外皮的陌生怪物。
深夜,她假装睡着,偷偷观察着赵诚。
他躺在她身边,一动不动,呼吸均匀。
就在李楠楠以为今晚会平安无事时,赵诚突然睁开了眼睛。
在黑暗中,他的眼睛亮得吓人,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他缓缓地,缓缓地抬起手,伸向自己的嘴。
然后,他张开嘴,将手指,一根一根地,塞了进去。
一直塞到了喉咙深处。
他开始用力地抠挖。
一阵压抑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呕吐声传来。
他没有发出太大的动静,但整个身体都在剧烈地抽搐。
李楠楠死死地咬着被角,恐惧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
片刻后,赵诚停止了动作。
他从嘴里,慢慢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东西湿漉漉的,还在滴着黏液。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弱月光,李楠楠看清了。
那是一只死掉的,羽毛被胃液腐蚀得斑驳不堪的……麻雀。
赵诚把那只死鸟放在床头柜上,然后翻了个身,面对着李楠楠,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李楠楠的理智,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她不知道丈夫是什么时候吃下了一只麻雀,又为什么要把它吐出来。
她只知道,她不能再待下去了。
但今天是赵诚休息的日子。
李楠楠从早上醒来时起,就清楚地知道,今天是周末,丈夫不用上班。
这意味着,她被困住了。
一整个上午,她都缩在卧室里,佯装整理衣柜,将同一堆衣服拿出来又叠回去,机械地重复着毫无意义的动作。
赵诚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体陷在松软的靠垫里,手里握着遥控器,漫不经心地切换着电视频道。
画面从新闻跳到综艺,从广告跳到天气预报,他始终没有停下来。
他的脸上挂着笑容,那是一种李楠楠曾经熟悉的,温和的,属于她丈夫的表情。
可现在,她只觉得那笑容虚假得刺眼。
客厅里传来电视里主持人夸张的笑声,混杂着观众的掌声,赵诚也跟着笑了两声。
在煎熬中一直到了中午,她终于找到赵诚上厕所的机会,连外套都没来得及穿,踩着一双棉拖鞋,神情恍惚地冲出了楼道。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
……
江行衣刚从萧沉风的车上下来,正盘算着是先睡一觉还是先解决午饭。
一个身影毫无征兆地撞了上来。
江行衣被撞得一个趔趄,差点把兜里装着医疗虫的黑檀木小盒给扔了。
他茫然地抬起头,看向撞上自己的人。
那是个女人,三十出头的年纪,穿着居家的毛衣和睡裤,脚上踩着一双沾满灰尘的棉拖鞋。
她的脸色惨白,眼眶周围泛着青黑色,整个人的状态透着一股歇斯底里的疯劲儿。
江行衣刚要开口说什么,女人却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说,转身就慌张地朝小区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