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稍微停顿了片刻。
接着,顾清时的声音再次传来,语气非常凝重。
“听着,如果在广场外围再看见那三个人,别犹豫,马上跑。”
“别回头看,别想着去试试身手,更别脑子发热去调查他们在干什么。”
“能跑多远跑多远。”
这番话,说得可谓是相当直白,但这恰恰印证了江行衣心里的猜测。
那三个人,确实是大麻烦。
但这大麻烦应该不是单指那三个,而是另有其人。
“好的,顾队。”
江行衣答应得干脆利落:“我这人最惜命,绝不给组织添乱。”
本以为这通电话到这就该挂了。
他刚准备把手机从耳边拿开,听筒里又传来一声急促的制止。
“等等。”
江行衣动作一顿,重新把手机贴回耳朵。
“还有个事儿。”
顾清时的语气变得有些古怪,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谨慎。
“什么?”
“今晚……尽量别用你的遗物。”
啊?
遗物,那把剪刀么。
江行衣感到惊讶,他今晚上确实还没用过,他不知道顾清时为什么要这么说。
之前在大厦里听游子闲提过一嘴,那只等级很高、很难缠的诡异,最后就是栽在了他老大手里。
如果没猜错,这个顾清时应该就是他的老大,那他肯定很了解这把剪刀。
会不会是这东西有什么隐藏的副作用?
或者说,它散发出的某种气息会招来麻烦?
不知为何,枯槁老农的那把怪异钉耙突然浮现在脑海。
江行衣皱了皱眉。
为什么会想到那个?
他说不清楚,但那把钉耙就这么毫无预兆地跳进了思绪里,像是某种模糊的预感。
江行衣虽然很疑惑,但还是挺听劝的:“顾队,今晚我不会使用那把剪刀,您放心。”
他把手机塞回兜里,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
果然,今晚还是老老实实去永安街巡逻比较安全。
顾清时把手机还给他,顺便了眼他精彩纷呈的神情。
“别瞎琢磨了,再想下去,你那点脑容量怕是要报警。”
游子闲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
听听,这是人话吗?什么叫“我那点脑容量”?
他有些不服气,却只能把涌到嘴边的反驳硬生生咽了回去,心里暗戳戳地找平衡。
他眼珠一转,视线轻飘飘地落在了旁边正抱臂发呆的孟依身上。
呵,就算自己脑容量真要报警,那这位更是重量级,估计连开机都费劲。
再不济,自己也要比她强吧。
这念头刚冒出来,孟依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恶意信号,那双眸子里泛着幽幽的冷光,直勾勾地盯住了他。
游子闲赶紧移开目光,接过手机,顺势问道:“老大,这事儿……跟光点公司有关?”
虽是疑问句,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七八分的猜测。
在青灵市,能搞出这么大动静还让上面忌惮的,除了那群斯文的疯子没别人。
光点公司那些‘辉煌战绩’,他可是倒背如流。
顾清时这次没再当谜语人,很干脆地点头:“有关。”
“靠!我就知道是这帮孙子!”
但游子闲随即又皱起了眉,一脸的不解:“不对劲啊老大,既然早就猜到是那帮疯子在背后搞鬼,上面怎么还能眼睁睁看着。咱们那个噪音管理条例,不是一个月前就开始筹备了吗?”
这也不怪他想不通,毕竟十三局就算办事效率再怎么感人,整整一个月的时间也够了。
顾清时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眉心:“这次的事情很复杂,一时半会跟你说不清楚。”
这是实话。
也是废话。
典型的顾氏敷衍。
游子闲太了解这位队长的性格了,他翻了个白眼,果断换了个话题:“行,大局我不懂,那咱们聊聊私事。”
说着,他指了指身后那栋老旧的居民楼。
“咱们大半夜跑这一趟,究竟是为了什么?”
顾清时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沉吟了片刻,反问道:“之前宏光大厦那起事件,你应该还没忘吧?”
“这不废话么。”游子闲一脸无语,“我又没得阿尔茨海默症,这才过去几天?再说了,当初抓捕行动可是我亲手一个个拷回来的。”
“记得就行。”
顾清时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关于那起事件中潜藏的第三只诡异,最初的线索,就是楼上那位提供的。”
原来如此。
游子闲恍然大悟,难怪老大对这个看似普通的便利店老板如此敬重。
不过……
他挠了挠头,疑惑更深了。
“他都已经拒绝了,我怎么看你一点失望都没有?”
照理说,这时候顾清时就算不急得团团转,至少也该皱个眉叹口气,表现一下对局势迷茫的担忧吧?
可现在的顾清时,那神情惬意得简直像刚泡完澡出来,要是给他手里塞把瓜子,估计他能当场磕起来。
顾清时笑了:“我为什么要失望?”
“因为……因为事情大条了啊!”游子闲急道,“连那种级别的人都说帮不了,这不完了吗?”
“这就对了。”
顾清时摊了摊手,语气理直气壮。
“既然连他这种大人物都觉得棘手,不愿意插手,那我一个小小的分部队长,又能做什么?”
“这就说明,这起事件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能力和职位范畴。”
“既然不论我怎么努力结果都一样,那我为什么还要浪费情绪去担心?”
游子闲听得目瞪口呆,他竟然无言以对。
他盯着顾清时看了半天,最后憋出来一句:“老大,虽然你说得很有道理,但这不就是摆烂吗?你以前教育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这会带坏队伍风气的!”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充当背景板的孟依终于出声了,问出了今晚最关键的问题:“老大,那个人到底是谁?”
顾清时闻言,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
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目光穿过夜色,望向街对面那扇已经熄灭灯光的窗户,眼神变得有些深邃。
沉默了几秒后,他收回视线,看向面前两个年轻的部下,声音低沉地问道:
“你们听说过……档案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