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往“永恒之城”的旅途,是在一艘隶属于联邦调查局的、造型威严、通体漆黑的“肃静者”级高速护卫舰上进行的。舰船内部装饰简洁而冷硬,充满了公事公办的气息。除了必要的船员,同行的只有那两名调查官和那位魔法圣殿的高阶法师。
法师自称名为“奥兰多”,是一位专精于古代符文与能量体系研究的七阶大魔法师。在整个航行过程中,他大部分时间都闭目养神,但沈星辞能感觉到,对方那看似平静的精神力,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时刻在隐晦地观察着自己,尤其是当他体内《星墟净化诀》自行运转时,那股独特的净化波动总会引得奥兰多法师的眉梢微微一动。
调查官则例行公事地再次核对了一些细节,但态度比在基地时更加谨慎,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恭敬。显然,“永恒之城”的指令,让他们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重要性可能远超预期。
沈星辞乐得清净,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分配给自己的独立舱室内,继续巩固修为,钻研《星墟净化诀》。他发现,在远离了战场和遗迹环境后,净化之力的修炼速度明显放缓,但每一点进步都扎实无比。那颗“净化水晶”被他贴身收藏,其中的能量虽然消耗不少,但仍能缓慢吸收宇宙中游离的正面能量进行补充,同时对他修炼《星墟净化诀》有着微弱的辅助效果。
航程持续了三天。当护卫舰穿过最后一道严密的星门防线,跃入一片异常稳定、星光格外璀璨的星域时,沈星辞知道,“永恒之城”到了。
透过舷窗望去,眼前的景象令他这个来自边缘星域的年轻武者,也不禁感到深深的震撼。
星域中央,并非一颗行星,而是一座庞大到难以想象、由无数金属、晶体、生态园区以及巍峨建筑群构成的、宛如神迹般的星际都市!它并非简单的空间站拼接,而是一个浑然一体、遵循着某种完美几何与能量规律的超级造物。都市整体呈现出银白与淡金的色调,表面流淌着肉眼可见的、温和而强大的能量脉络,如同城市的血管与神经网络。
无数大小各异的飞船如同归巢的蜂群,沿着无形的航道有序进出。更远处,六座风格迥异、但同样气势恢宏的巨型浮空殿堂,如同卫星般拱卫着中央都市,分别代表着骑士、刺客、魔法、治疗、召唤以及联邦议会直接统辖的“执政官”圣殿。
那就是六大圣殿的核心所在!
而在都市的最中心,一座仿佛贯通天地的、半虚幻半真实的纯白色高塔巍然矗立,塔尖没入虚空,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又肃然起敬的波动——那便是传说中连接着“永恒之域”的“启示之塔”,圣殿联邦最神圣也最神秘之地。
“欢迎来到永恒之城,圣殿联邦的心脏。”奥兰多法师不知何时来到了沈星辞身边,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骄傲,“也是人类文明在宇宙中,最坚固的堡垒和最璀璨的明珠。”
护卫舰沿着指定航道,缓缓驶入永恒之城巨大的空港。停靠完毕后,一行人换乘内部的小型飞行器,直接飞向位于城市核心区域的“联邦联合调查总局”。
总局大楼是一座庄严的黑色立方体建筑,线条冷硬。沈星辞被带入一间有着单向玻璃、布满了各种隐秘监测符文的问询室。房间中央只有一张桌子和两把椅子。
很快,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预想中更多的高级调查官或政客。
走进来的是三个人。
左边是一位身穿笔挺联邦将军制服、肩章显示着中将军衔、面容刚毅、目光如电的中年男子,他气息沉稳如山,带着久经沙场的铁血味道,修为至少是恒星级高阶。
右边是一位身穿简洁白色长袍、胸前佩戴着治疗圣殿徽记、气质温和宁静的中年女子,她的眼神清澈而充满包容力,令人不自觉地放松,显然是一位高阶治疗师,其灵力修为深不可测。
而走在中间的,却是一位穿着朴素灰色学者长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老者。他看起来毫无气势,就像一个普通的退休老教授,但当他那双看似浑浊的眼睛看向沈星辞时,沈星辞却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都被瞬间看透,体内运转的《星墟净化诀》和深藏的“深渊枷锁”都似乎微微一颤,旋即又恢复平静。
这老者,绝不简单!
“沈星辞,来自天辉星域第三殖民星的年轻武者,学徒九阶巅峰,疑似获得未知远古文明传承,掌握特殊净化力量,于At-77残骸区战役中生还并带回重要情报及远古造物。”中将的声音洪亮,如同宣读报告,“我是联邦军部代表,凯恩中将。这位是治疗圣殿的艾莉娅大导师。而这位……”他看向中间的老者,语气带上了一丝敬意,“是‘博识圣座’墨菲斯阁下,来自贤者议会。”
贤者议会!沈星辞心中一震。那是凌驾于六大圣殿之上、由联邦最顶尖的学者、智者、先知和古老传承者组成的超然机构,极少直接介入世俗事务,但他们的意见往往能决定联邦的重大走向。每一位“圣座”,都是活着的传奇。
“孩子,不用紧张。”墨菲斯圣座的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仿佛能直接抚慰心灵,“我们请你来,并非审问,而是确认与评估。你带回来的信息和你本身,都可能关系到联邦乃至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
艾莉娅大导师也温和地点点头,一股柔和的、充满生机的灵力悄然笼罩了沈星辞,似乎在探查他的身体状态。沈星辞没有抗拒,他知道在这三位面前,隐瞒没有意义,反而可能引来怀疑。
片刻后,艾莉娅眼中闪过一丝惊异,看向墨菲斯和凯恩,微微颔首:“生命本源稳固,并无被黑暗侵蚀的迹象。体内能量……非常奇特,光明正大中蕴含精纯的净化特性,品质极高,且与他的基因原能融合得很好,似乎是一种极其高明的修炼法门。”
凯恩中将目光锐利:“关于那处遗迹和那艘飞船,我们需要知道更多。特别是,那种‘净化之力’的原理,以及是否能够复制或大规模应用。”
沈星辞定了定神,将事先准备好的说辞更加详细地陈述了一遍,重点描述了遗迹中净化符文对魔族能量的克制现象,以及自己触发传承获得基础法门和飞船的经过。关于“深渊枷锁”和《星墟净化诀》的具体内容,他依旧选择保留,只说是传承直接烙印,目前仅能运用最粗浅的部分。
听完沈星辞的叙述,三人都陷入了沉思。
“守望者文明……净化之光……克制虚无湮灭……”墨菲斯圣座喃喃自语,浑浊的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古老的典籍中,确实有过只言片语的记载,描述过一个以‘净化’与‘守望’为使命的史前辉煌文明,最终消失在对抗某种终极黑暗的战争中。没想到,他们的遗迹真的存在,并且留下了传承。”
“如果这种净化之力真的能有效克制甚至净化魔族能量,”凯恩中将眼中燃起炽热的光芒,“那将是改变整个战局的战略级武器!我们必须立刻组织探险队,前往那颗星球,全面发掘遗迹!”
“遗迹的能量正在衰退,那颗净化水晶也是唯一的钥匙,且能量消耗不小。”沈星辞提醒道,“而且,魔族似乎也在寻找这类遗迹,我们遭遇的噬魂巫妖认出了净化之力。”
“这更说明其重要性!”凯恩中将斩钉截铁。
“孩子,”墨菲斯圣座看向沈星辞,目光深邃,“你获得的传承,是机遇,也是责任。净化之力或许是对抗魔族的关键,但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也明白。在你拥有足够自保的力量前,这股力量可能为你带来福祸。”
“圣座的意思是?”沈星辞恭敬询问。
“我们不会强迫你交出传承,那是你的机缘。”墨菲斯缓缓道,“但为了联邦,也为了你自身的安全与发展,我们希望你能够配合研究,在可控范围内,尝试解析净化之力的部分原理。同时,联邦和圣殿将为你提供最好的资源和指导,助你更快成长。作为交换,在你能力所及时,你需要为对抗魔族贡献力量。”
这条件可以说非常优厚,甚至带着保护的性质。沈星辞清楚,这恐怕是墨菲斯圣座和贤者议会的态度起了关键作用。
“我同意。”沈星辞没有任何犹豫。他需要力量,需要靠山,也需要更深入地了解自己身上的秘密。与联邦合作,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很好。”凯恩中将露出满意的神色,“关于你的安排……鉴于你情况特殊,且获得了远古传承,常规的军队或学院编制可能都不太适合。墨菲斯圣座有个提议。”
墨菲斯微笑着接过话头:“‘永恒之城’有一所特殊的学院,名为‘星穹学院’。它不隶属于任何单一圣殿,而是由贤者议会直接督导,专门招收和培养那些拥有特殊天赋、罕见传承或肩负特殊使命的年轻人。那里有最开放的知识氛围,最顶级的导师,以及……最复杂的势力背景。你愿意去那里学习吗?”
星穹学院!沈星辞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天才与怪才的聚集地,也是权力与博弈的隐形战场。
“我愿意。”沈星辞再次点头。那里,或许正是他目前最适合的舞台。
“那么,欢迎来到永恒之城,沈星辞学员。”艾莉娅大导师微笑道,“期待你在星穹学院,绽放出属于你的光芒。”
问询结束,沈星辞被安排住进了调查总局附近的一处高级接待寓所,等待星穹学院的入学手续办理。
站在寓所的观景窗前,俯瞰着下方流光溢彩、浩瀚无垠的永恒之城,沈星辞心潮澎湃。
新的生活即将开始。星穹学院,六大圣殿,贤者议会,远古传承,深渊枷锁……无数的线索、机遇与挑战,都将在这里交织。
他握紧了胸口那枚温润的净化水晶,眼神坚定如星。
无论前路如何,他都将一步步走下去,揭开枷锁之谜,掌控净化之力,在这波澜壮阔的星河时代,留下属于自己的印记。
而就在沈星辞眺望永恒之城时,在城市某个阴影角落,一座隶属于刺客圣殿的隐秘尖塔顶层,一道清冷的目光,也仿佛穿透了空间,落在了他所处的方向。
那目光的主人,一身黑衣,身姿窈窕,脸上覆盖着半张精致的银色面具,露出的下颌弧线优美,眼眸却深邃如寒潭,倒映着万千星辰,又仿佛承载着无尽的轮回孤寂。
她手中把玩着一枚黯淡的、似乎有些年头的星辰状吊坠,指尖微微收紧。
“星辰……指引的方向……终于,又近了一步么……”
低不可闻的呢喃,随风消散在永恒之城永不熄灭的辉煌灯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