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锐川笑得越发畅快。
他跳下桌朝温衍疾走了几步,站在温衍面前居高临下注视着他。
“要不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告诉我你设的什么局,让我听听我该不该害怕。”他抬脚毫不客气地踢了踢温衍的小腿,嗤笑了一声,“我或许可以考虑不把你的轮椅踹翻。”
温衍没有半点动作。
他安稳地坐着,仿佛感受不到赵锐川在踢他残废的双腿企图羞辱他般。
赵锐川踹了几脚,倒真的对温衍的腿产生了好奇,半蹲下身去捏了捏温衍的小腿:“这以前能一脚把人踹飞出去的腿真就这样废了?”
入手的触感没有想象中的软绵瘦弱,相反跟正常人的腿部没有什么两样,赵锐川疑惑地“咦”了一声,伸手就想去扯温衍的裤腿看个仔细。
温衍在这时操控着轮椅后退了几步,躲开了赵锐川的触碰。
赵锐川的手顿在半空中,轻佻地吹了几声口哨后慢悠悠地站起身。
如今温衍被他困在这间破旧的教室里,一时半会都不会有人打扰,他反而不着急动手,又倚上旁侧的桌子角,从衣兜里摸出根烟来。
“当年往死里揍我的时候,有想过自己变成这副窝囊样吗?”他吐着烟雾,神色轻慢,像是陷入某种回忆般,啧啧了两声,“我还记得那个时候你的表情有多嚣张。”
温衍神色平静地注视着他。
赵锐川摸出了手机,埋头搜索了许久,才从上了锁的云端里翻出了他保存许久的视频。
点开播放键后,他将手机屏幕伸到温衍跟前。
那是还没出事前的温衍在宴会上跟赵锐川起冲突的画面。
画面里的温衍挡在温竹溪跟前,面对着赵家家主的质问脸上毫无怯色。
“他敢对我母亲出言不逊,就活该被教训!”
“能出席这个宴会的人有哪些是好惹的?您来自海市又如何?难道就因为您权势高,就可以任由您的私生子在这里张嘴胡说吗?!”
那时的温衍声音还带着些许变声期的清亮脆感,语气矜贵而高高在上,满溢怒意的话语从手机里清晰地传出。
赵锐川听着这些话,又狠狠抽了几口烟雾。
“你知道因为你,我被赵家那些人嘲笑了多少年?”他嗤笑了一声,“那个时候我就发誓,绝不会放过你!为了提醒自己,我甚至费了老大劲去买了这段视频。”
像是想起什么般,赵锐川好笑地盯着温衍,语气里掺杂着显而易见的奚落和讥讽:“你残废了之后,所有关于你以前的视频都被清得干干净净,为了你我可以花了一大笔钱。”他晃了晃手机,笑得越发畅快,“看到以前健健康康能走能跳能打架的自己感觉如何?你再看看现在的自己……”
他的视线半点不客气地在温衍双腿上打量着,故作可惜般摇头“啧啧”了两声:“以后都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坐在轮椅上,你现在这副样子,连以前十分之一的傲气都没有了,整个人变得跟垃圾堆里出来的窝囊废一样。”
“早知道你堕落成这副鬼样子,我也不浪费时间去惦记着要报复。”
温衍搁在轮椅上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
他的目光落在那个视频上,视线定定地胶在那个被他护在身后的……母亲。
温衍还记得那个宴会。
那时厉淮礼有事不在场,不常出席这种宴会的温竹溪被陈家家主正面发难,哪怕声音都在颤抖,也坚定地拉着他的手,字句清晰地一再重申“自己的孩子做得对”。
那个时候,她明明还是很爱他的。
呼吸放缓了些,温衍垂下眼眸,心脏传来一阵阵钝痛感,激得他眼底泄出丝丝缕缕的戾气。
赵锐川将温衍的反应看在眼里。
他以为是自己的嘲讽起了作用,脸上的笑意越发畅快。
“温衍,你说说,你现在这副拖累别人的模样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意义呢?”他直起身子,几步走到温衍跟前,居高临下地瞥着温衍,“你不会真以为凭借你自己这副残废模样,还能从我手里安然度过这个下午吧?”
说罢,赵锐川终于没了闲聊天的兴致,手里的香烟朝温衍身上随手一丢,抬脚便要朝温衍踹去。
温衍适时地操控轮椅后退躲开赵锐川。
他神情已然恢复平静,面无表情地瞅着赵锐川随手抄起身旁一把椅子,神情骤然变得凶狠。
温衍却在这时浅浅地弯了眉眼。
他昂起脸来,视线对上赵锐川阴鸷的目光,嗓音冷淡:“你知道你根本不是赵家的种吗?”
这句话的信息量相当恐怖。
就像个晴天炸雷般,毫无预警地在赵锐川脑海里炸响。
赵锐川抬起椅子的动作骤然停住,连带着脸上原本张狂的笑容也僵住了。
他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才像刚消化完这句话的意思般瞪圆了眼。
“你什么意思温衍!”
暴怒的吼声在教室里蓦然响起,赵锐川手里的椅子成了他发怒的第一发泄物。
他将椅子狠狠向前侧方砸去,温衍向后急退了几步,轮椅却被讲台的台阶拦住,坚硬的椅子腿重重擦过他的腿向一侧摔去,跟温衍身侧的桌椅噼里啪啦摔成一团。
赵锐川几步冲到温衍跟前,揪起温衍的衣领恶狠狠地瞪着他:“你说清楚温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打不过就扯这些胡话刺激我是吧!”
温衍几乎要被赵锐川扯离轮椅。
他稍稍歪了头,几近淡漠的视线迎上赵锐川暴怒的目光,唇角慢悠悠勾起一抹笑来。
“你刚刚不是问我,为什么明知道有诈还敢主动来入局吗?”
他从喉间滚出一声轻缓笑来,落到赵锐川耳朵里如同来自深渊的地狱之音:“这就是理由,赵锐川,我手里有你不是赵家亲生的全部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