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荒野上搭着简单的灵棚,李刺史的棺材放在墓坑前。
顾文彬、曾三揖、贺犀等官员站在一旁,百姓们围在外围,窃窃私语。
武清平到底闲不住,依旧跟来了,紧紧的跟着苏无名和卢凌风在一旁看热闹。
“刺史的女儿樱桃呢?父亲下葬,她却不见踪影,太不像话了!”顾文彬皱着眉,语气里满是不满。
曾三揖驼着背,酒糟鼻通红:“怕不是见父亲出事,吓跑了吧?毕竟是外来的,哪有什么情义。”
“她不是不敢来,是有人追杀她。”贺犀突然开口,目光扫过众人,“在宁湖,能凌驾州府之上的,除了神社,还有谁?”
顾文彬脸色一变,连忙打圆场:“贺参军说笑了,这里面定有误会……”
话音未落,一阵马蹄声传来。樱桃穿着素衣骑着马飞奔而至。
她翻身下马后,她“扑通”跪倒在棺材前,抚棺大哭:“爹!你死得好惨!官府无能,不敢缉凶,女儿定会为你报仇!”
顾文彬等人尴尬不已,上前劝道:“樱桃姑娘,人死不能复生,节哀吧。”
樱桃抬起头,眼神里满是怒火,扫过在场的官员。
贺犀凑上前:“先给刺史下葬,其他事从长计议。”
“不可下葬!”苏无名突然开口,声音洪亮,在场众人皆惊。
樱桃猛地回头,怒视着他:“苏无名,你敢阻拦我爹下葬?”
“棺材里的不是李刺史。”苏无名朗声道。
顾文彬急了:“司马,这种话可不能随便说呀……”
苏无名拜顾文彬:“请顾长史下令开棺!”
樱桃愤怒地挡在棺材前:“我看谁敢开棺!”
顾文彬:“司马你疯了!此事关乎宁湖声誉!”
苏无名走到棺材旁,语气肯定:“开棺后,若有误,苏某自愿下牢,众人皆可作证。”
苏无名的坚定,让在场众人都有些含糊。
“开棺便知。”苏无名对捕快们示意:“打开棺材。”
武清平见没人动,自己一马当先就去干活了。
给苏无名看的是连连摇头!心中不断腹诽,这孩崽子怎么对开棺异常执着和兴奋!
捕快们面面相觑,最终也上前帮忙,撬开了棺盖。
樱桃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棺材里的尸体。
苏无名提起尸体的左手,对众人道:“大家看,此人拇指和食指间有老茧,不是握笔留下的,而是长期握刀所致。李刺史是文人,书法绝佳,怎会有这样的手”
贺犀不服:“刺史科举入仕,年近五旬,早年务农用锄,留下老茧有何奇怪?”
“可陆咏说,他雇的刺客肖七是左手刀客,且左手背有红色胎记。”苏无名将尸体的左手翻过来,一块红色胎记赫然在目:“樱桃,你父亲手上有这胎记吗?”
樱桃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坚定地摇头:“我爹手上没有胎记!”
众人哗然。顾文彬惊愕不已,曾三揖皱着眉,低声道:“难道……李刺史没死?”
苏无名接着说:“这具尸体是肖七的。案发当日,肖七行刺时为巨鼍所害,李刺史借他的尸体假死,躲了起来。”
曾三揖突然道:“再过十日就是上巳节,是宁湖的大日子,不如等节后再查此案,先专心准备观神大典。”
顾文彬连忙附和:“曾参军说得对!上已节重要,不过刺史生死未卜,也不能……”
“就以十日为期,上巳节前查清此案。”苏无名打断他:“若查不清,我愿下狱。”
顾文彬眼睛一亮:“好!贺参军,你协助苏司马查案,若查不清,你也脱不了干系!”
说罢,他甩着袖子,带着其他官员走了。
贺犀看着苏无名,担忧道:“十天太短了,你何必答应?”
“宁湖百姓苦鼍神社久矣。”苏无名望着远处的湖面,“若坐视不管,愧对先师狄公。贺兄若愿相助,苏某感激不尽。”
贺犀叹了口气,说:“我虽质疑鼍神社,但也曾见过鼍神真身,始终进退维谷。但你若意决,我愿舍命相助。”
樱桃看着苏无名,眼神里多了几分敬仰。
一旁的李四脸色慌张,双手比划着,却没人懂他的意思。
同一时间,卢凌风趁下葬场面混乱,悄悄溜回了湖边别墅。
他在大厅里翻找密道,却一无所获。进了书房,却依旧没发现异常。最后,他冲进打坐间,目光落在巨大的八卦打坐坛上。
“天乾地坤——”卢凌风喃喃自语,伸手摸到“坤”的符号,轻轻用力下推,“咔嗒”一声,八卦坛侧面的门骤然打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地穴。
卢凌风迟疑片刻,握紧横刀跳了下去。那地穴起初狭窄,他往前走了几步,空间渐渐宽阔,最后竟通往一座墓室。
墓室中央放着一口石棺,灯台上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光。
突然,墓道里传来一阵风声,两头巨猛地冲了进来,张开血盆大口扑向卢凌风。卢凌风侧身闪过,两头巨鼍撞在一起,洞内地动山摇般晃动。
卢凌风趁机打碎夜明珠,墓室变得愈发幽暗,随后摸索着躲进石棺,却不料棺里躺着一具尸体!卢凌风汗毛倒竖,可外面巨鼍的咆哮声越来越近,他只能紧紧贴着尸体,屏住呼吸。
鼍神宫里,红幕布后的鼍神暴怒,声音低沉而恐怖:“沈充!李鹬死没死你都弄不清,何等废物!”
沈充跪在地上,头垂得很低:“鼍神息怒,我再派人去查!”
“查?苏无名都替你查了!”鼍神冷笑,伸手摸了摸身前的巨鼍,“要感谢他,不然谁知道死的是肖七!”
左护法上前:“沈领司,李鹬若活着,就是活证词,不能留!”
“是!属下一定找到他!”沈充连连磕头。
鼍神的声音更阴森了:“苏无名倒是有趣,我会让他入鼍腹修行,也算对得起他如此‘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