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夜幕降临,参天楼烛火通明,将整个楼宇映照得如同白昼。楼顶的“天外天”露台上,圣人背着手伫立,目光俯瞰着脚下的长安城。
裴坚轻声叹道:“能陪陛下登‘天外天,俯瞰长安盛景,臣真是三生有幸。”
圣人点了点头,却未说话。
裴坚察言观色,又道:“前几日杜铭说,各国使节都盼着中秋看幻术大会,还盼着能得陛下邀请,登这‘天外天赏景。”
“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这么一座参天楼了。”圣人幽幽地道。
裴坚一时未懂,悄悄看向冯内侍。
冯内侍低声解释:“此楼建造近四十年,设计与施工皆为当世一绝。为保其举世无双,圣人已命宇文慕恺烧毁了建造图纸。”
“陛下英明!”裴坚连忙躬身称颂。
圣人忽然轻笑:“若我等所图之事能成,朕便在此宴请功臣,到时定少不了裴侍郎。”
裴坚心中一震,正欲谢恩,冯内侍已笑着补充:“陛下对侍郎格外器重,这‘天外天’,满朝文武中,您是第一个陪陛下上来的!”
裴坚连忙跪地叩首:“臣裴坚叩谢隆恩!”
就在此时,圣人忽然向前俯身,目光投向下方,一只形似飞鸟的物件正从‘天外天’下方掠过,翅膀的弧度却与寻常飞鸟不同。
冯内侍脸色骤变:“莫非是木鸟?陛下!要不要叫金吾卫射下来?”
“不必大惊小怪。”圣人却笑了,“朕要恢复幻术大会,天下皆知。各国幻术师已陆续进京,许是哪位在演练罢了。”
公廨门口,快们正在守卫,忽见空中飞来一个物件,皆面露惊奇。不等他们反应,那只木鸟突然弹出机关一支箭嗖地射出,精准地钉在了公廨牌匾的两个字之间。
一名捕快大喝一声,可那木鸟已飞遁而去。
这时,雍州司法参军万安大步从公廨内走出。
他三十多岁,身材英武、健硕。见捕快们围着牌匾,他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参军,您看!”一名捕快指着牌匾,“刚才飞来一只木鸟,还射了一箭,箭下还挂着东西!”
万安抬头望去,果然见箭尾系着一封信,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雍州长史府正厅内,杜铭捏着那封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沙斯……借幻术大会潜进长安,还敢木鸟传书挑衅?”
“沙斯?”万安站在一旁,眼中满是疑惑,“可是那消失了十多年的天下第一幻术师?”
“正是他。”杜铭点头,“除了幻术师,他还有个身份,就是杀手。他说要跟朝廷清算旧账,朝廷还要找他算账呢!”
杜铭的眼神变得锐利,“他犯下的罪,有人一直记着,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次日清晨,长安街道上热闹非凡。不少奇形怪状的人穿梭其间,他们或是披着头巾,或是带着奇特的道具,皆是来自各国的幻术师。
东宫射箭场上,太子召见武清平与卢凌风。
武清平气色好了许多,但一到太子这,又开始半死不活的模样,一边听太子讲话,一边拿着弓箭练手。
“中秋夜要举办参天楼落成大典,还有幻术大会,你们可听说了?就连当年的幻术杀手吐火罗人沙斯也潜进了长安。”
武清平点头,嘴上嗯着,实际却敷衍。
倒是卢凌风一愣:“沙斯?当年控鹤监的副监?”
“正是他。”太子的眼神沉了下来,“当年控鹤监由张易之掌控,他们在洛阳道术坊设别院,吸纳妖异之士,铲除异己,沙斯就是那些人的魁首。后来狄公力谏,天后才撤了控鹤监,却改名为奉宸府,换汤不换药。”
太子叹息:“当年,朝野多起命案与沙斯有关,狄公冒着被降罪的风险,抓捕他及其同党,却让沙斯逃了。如今他以木鸟传书挑衅。中秋将至,我不能让陛下和姑姑受他威胁。”
“属下定在中秋前将沙斯缉拿归案!”卢凌风起身抱拳道。
武清平无语极了,现在一官半职都没有,却还嘴这么快。
太子点头:“可惜我无法立即保举你为官,就连清平也是虚职。”
卢凌风却不在乎:“比起我来,清平功劳最大,能为她升官我等都很开心。虽是虚职,但我与清平都明白,殿下您很用心,且已经尽最大的努力了。”
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武清平白眼都快翻天上去了,命都快玩没了,就换来了个虚职,别说官了,哪怕给卢凌风个吏当当也行啊,扣死了。
太子点头:“不过抓捕之事更不能大张旗鼓,人手得你们得自己解决,不过陆仝会暗中帮你们的。”
“末将明白!”
“末将明白~”武清平有力无气,半死不活的应和着。
两人离开后,去了长安玄德门城楼上,陆仝笑着看卢凌风和武清平。
陆仝缓步上前,拍了拍武清平的肩膀,看着她的伤,话到嘴边,却只说出了一句:“瘦了许多。”
武清平嘻嘻一笑:“还不是一直跟着卢凌风,吃不饱穿不暖、风餐露宿的。
好在回长安了,陆将军肯定舍不看着我们在吃糠咽菜了,以后我会和卢凌风去多多蹭饭的,您和夫人得给我们做好吃的。”
陆仝一笑:“你这丫头!尽管和卢凌风来!好酒好肉管够!”
卢凌风也点头:“多谢大将军。”
陆仝从腰间解下一块腰牌,递给卢凌风:“拿着我的腰牌行事,你过去的部下随便调遣,有需要就找我。”
“多谢。”卢凌风接过腰牌。
陆仝忽然笑了:“当年在金吾狱打你,每一下都像打在我自己身上。”
卢凌风闻言,眉头微微皱起,似想到了什么。
“罢了,你们两个去吧。”
告别了陆仝,卢凌风又带着武清平去了金吾卫的军营。
武清平知道,他这是想他的兄弟们了。
郭庄和小伍撩开军帐的门帘,见卢凌风站在帐中,当即热泪盈眶:“果然是中郎将回来了!”
卢凌风张开双臂,三人抱作一团,互相拍着对方的肩膀,良久才分开。
“对了,您和武将军在洛阳大显身手的事,我都听说了。武将军高升我们这些兄弟都知道了,您……?”
卢凌风苦笑:“我现在还没有官职,只是这次来看看你们。”
小伍安慰:“没事,估计是上头还没想好封您做什么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