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璧悬于深渊边缘,银光将坠未坠。
严冰雪瞳孔骤缩,不顾手腕上残留的灼痛,猛然抬臂,指尖银针破风而出,钉入岩壁借力一荡,身形如离弦之箭扑向那抹流光。
她五指紧扣,将半块玉璧牢牢攥入掌心。
冰裂纹遍布其表,星图残缺,却仍有微弱脉动,似有呼吸。
尉迟逸风仍昏卧于地,玄色锦袍沾满尘灰,呼吸浅而绵长。
风宝伏在他胸口,羽毛焦黑卷曲,尾羽仅余一缕银丝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熄。
严冰雪跪地,将玉璧平置于雪面。
她咬破指尖,血珠滴落裂痕。
刹那间,血与星图相触,玉璧嗡鸣,浮现出一行古篆,“昆仑之巅,星落归位”。
她呼吸一滞。
那字体蜿蜒如藤,竟与颈后胎记纹路分毫不差。
风宝抬起喙,轻轻啄了啄玉璧边缘。
最后一滴银血自尾羽渗出,落入纹路深处。
空中骤然裂开一道虚影,星轨如河,自玉璧延伸而出,笔直指向西北雪峰之巅。
“走。”她收针入囊,将玉璧贴身藏好,俯身背起尉迟逸风。
风宝踉跄跃上她肩头,爪子勾住衣领,嗓音沙哑:“我说你背两个人,不累?”
“闭嘴。”她一脚踏进风雪,“你要是还能飞,我乐意让你驮。”
“哼,本宝如今是神兽,不是坐骑。”风宝抖了抖残羽,又打了个喷嚏,“再说了,你一个女流之辈,背个大男人招摇过市,成何体统?”
“那你倒是变回原形驮我们啊。”她冷笑,“还是说,你连站都站不稳了?”
风宝气得直跳脚,险些从肩头滚落:“你给我等着!等我恢复灵力,第一件事就是啄你头顶三下!”
她不答,只加快脚步,踏雪而行。
三日跋涉,风雪不止。
昆仑山巅终现轮廓,祭坛隐于冰崖之顶,石碑半埋雪中,符纹沉寂如死。
严冰雪放下尉迟逸风,手指抚过碑面。风宝跃至碑顶,以喙重击中央。
石纹骤亮。
银光自碑心蔓延,地面裂出星轨,与王府地脉符咒如出一辙。
她瞳孔微缩,迅速取出玉璧,贴近碑前凹槽。
虽不吻合,符咒却骤然共鸣,星轨逐一亮起,残图与地上纹路互补,竟拼出七成星图。
“果然是同源。”她低语。
尉迟逸风在雪中轻颤,忽然开口,声音虚弱却清晰:“别碰阵眼。”
她回头:“你说什么?”
他未答, 嘴唇微动,似梦呓:“星门不可启。”
风宝盯着他,眼神罕见凝重:“他怎么知道阵眼的事?他连这地方都没来过。”
“他体内有玉牌。”严冰雪抚过自己心口,“与圣女信物同源。或许血脉早有感应。”
风宝不语,只缓缓展开残羽,仰首望天。
星图仍缺一角,投影模糊。
“差一点。”她皱眉,“还差一点才能看清坐标。”
风宝低头,看了看自己仅存的几根银羽,又看了看玉璧。
它忽然笑了,声音轻得像风:“我说,你们有没有听过一个传说?”
“什么?”
“灵禽献祭,星雨引路。”
她心头一震:“你要做什么?”
风宝不答,只昂首长鸣。
那一声清越如裂云,竟引得天地共振。
残羽自体表片片剥离,化作流光升空,如万千流星洒落祭坛上空。
星轨骤然补全。
完整的星图浮现两半玉璧原为一体,中央坐标直指昆仑虚空某点,正是星门所在。
而那位置,与龙脉符咒的终极阵眼,完全重合。
流星雨中,幻影显现。
一男一女立于星门前。
女子身披星纱,正是圣女;男子背对苍穹,手持完整玉璧。当流星掠过其侧脸,严冰雪呼吸骤停。
那轮廓,与尉迟逸风,一模一样。
风宝的声音在风中飘散:“不是巧合从来都不是。”
她死死盯着幻影,指甲掐入掌心。玉璧在怀中发烫,胎记隐隐灼痛。
就在此时,祭坛中央骤然爆发出强光。
地面星轨逆向旋转,符咒银光暴涨,直冲云霄。
尉迟逸风猛然睁眼。
他尚未起身,脚下阵眼已裂开一道缝隙,银光如锁链般缠上他脚踝。
他挣扎欲起,却被一股无形之力猛地拽向中心。
“尉迟逸风!”她扑身而上,一把抓住他手腕。
拉力如山崩。她指节泛白,膝盖在雪地上犁出两道深痕。
尉迟逸风回手死死扣住她手指,声音嘶哑:“放手!别被拖进去!”
“休想!”她咬牙,此时风宝残躯扑来,用最后力气缠住两人腰身,羽毛展开成薄幕,勉强延缓吞噬之势。
她趁机另一只手猛拍地面,三枚银针钉入星轨节点,试图阻断能量流动。
针身瞬间发黑,嗤然断裂。
银光愈盛,阵眼如巨口开阖。
尉迟逸风胸口玉牌骤然发烫,与阵眼共鸣,发出低频嗡鸣,仿佛有谁在遥远之处,轻声呼唤。
“不!”她怒吼,十指死扣,指甲崩裂,血染雪地。
尉迟逸风被一点点拖入光缝。他最后回头,目光与她相撞。
那一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决然。
光幕骤然收缩。
他的身影即将没入。
就在此刻,玉牌嗡鸣达到顶峰。
阵眼光芒一滞,仿佛被某种力量短暂压制。
她趁机猛拽,手腕几乎脱臼。
尉迟逸风的手指滑过她掌心,指尖擦过她虎口旧伤。
他消失了。
光缝闭合,如从未开启。
祭坛归于死寂。星图消散。风雪重落。
她跪在阵眼边缘,掌心空握,指缝间只剩一缕未散的银光,缓缓飘向夜空。
风宝伏在石碑上,羽毛尽脱,只剩骨架撑着最后一丝灵识。
它望着她,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他还活着,我能感觉到,星魂未断。”
她不语,只缓缓摊开手掌。
一滴血从指尖坠落,砸在玉璧裂痕上。
血与星图再次共鸣。
古篆浮现,比之前多出四字,“双生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