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汗浸湿了穆勒的后背。
他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年轻时在大夏经历过动乱，在f洲做过项目遭遇过武装分子，甚至三年前儿子“意外”去世后，他也经历过几次神秘的威胁。
但那些和眼前的情况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这些人不是普通人。
“你们想要什么？”
穆勒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钱？技术？如果是敲诈，我可以告诉你们，kh伯不会向任何威胁低头。”
灰色西装男人走到办公桌前，双手撑在桌面上，俯身看着穆勒。
这个姿势极具压迫感，穆勒甚至能闻到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类似消毒水的味道。
“我们不要钱，也不要技术。”
男人缓缓说道，“我们要的，是明天谈判的结果。”
“什么意思？”
“意思很简单。”
男人直起身，从西装内袋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放在桌上，滑动屏幕调出一份文件，“这是林氏集团的合作方案。明天上午十点，你要拒绝它。”
穆勒皱起眉：“为什么？林氏的方案很好，对公司有利.”
“我们不需要解释。”
男人打断他，“你只需要照做。如果你同意，我们会给你一份新的方案.
来自倭国三菱重工，条件比林氏更优厚。”
“你可以告诉董事会，这是更好的选择。”
“如果我不呢？”
穆勒沉声问。
男人笑了。
那是一个没有任何温度的笑容，嘴角上扬，但眼神依旧冰冷。
“穆勒先生，你有个孙女，对吧？艾玛·穆勒，六岁，在慕尼黑国际小学读一年级。”
“金发，蓝眼睛，笑起来有两个酒窝。”
“她每天早上七点四十分由保姆送去学校，下午三点二十分放学，喜欢草莓冰淇淋和迪士尼的公主。”
穆勒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你们...你们敢...”
“我们还知道......”
男人继续用那种平静到残酷的语气说，“你妻子伊丽莎白·穆勒，每周三下午会去圣米迦勒教堂做礼拜，每周五上午会去市立医院做志愿者。
她心脏不太好，对吧？三年前做过搭桥手术，每天需要服用抗凝血药物。”
平板电脑的屏幕上，出现了一张照片。
是穆勒的妻子和孙女在公园里玩耍的照片，显然是偷拍的，但角度和清晰度都很专业。
“你们这些畜生！”
穆勒猛地站起来，但右侧的巨汉只是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肩上，他就动弹不得。
那只手像铁钳一样，力量大得超乎想象。
“穆勒先生，冷静。”
灰色西装男人摆了摆手，巨汉松开了手，“我们不是来伤害你家人的。
恰恰相反，我们可以保护他们。只要你合作，你的家人会很安全，你的公司也会得到更好的合作机会。双赢。”
穆勒重新坐回椅子上，大口喘着气。
愤怒、恐惧、无助...
各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他想起了三年前儿子汉斯的“意外”。
那时官方调查结论是登山时失足坠崖，但他一直觉得不对劲.
汉斯是经验丰富的登山者，那条路线他走过很多次，怎么会犯那种低级错误？
现在想来，很可能也是这些人干的。
“你们...三年前我儿子的事...”
穆勒的声音在颤抖。
灰色西装男人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只是平静地看着他：“过去的事不重要。
重要的是现在，是未来。穆勒先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穆勒闭上眼睛。脑海中闪过孙女艾玛的笑脸，闪过妻子温柔的眼神，闪过kh伯公司几代人的心血...
还有，刚刚离开的那个大夏女孩林晚晚，她眼中的真诚和期待。
“如果我答应你们.......”
他缓缓开口，“我怎么能相信你们会信守承诺？你们这种人的承诺，能信吗？”
“你不需要相信我们的承诺。”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银色U盘，放在桌上，“这里面是三菱重工的完整合作方案，以及一份秘密协议。”
“只要你签字，三菱会立刻支付五千万欧元的‘顾问费’到你在瑞士的秘密账户。而你的家人，会得到二十四小时的保护。”
“如果我还是拒绝呢？”
穆勒睁开眼睛，直视对方。
男人的眼神冷了下来：“那很遗憾。明天早上，你可能会收到两个坏消息。”
“第一，你的孙女在学校突发急病，抢救无效。”
“第二，林晚晚女士在回酒店的路上遭遇车祸，不幸身亡。然后，你会在悲痛和自责中度过余生，直到某天因为‘心脏骤停’离开这个世界。”
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kh伯公司会由副总裁卡尔·海因里希接手。
他已经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了，会签下三菱的方案。一切都不会改变，除了你会失去所有珍视的人和事。”
威胁赤裸裸地摆在面前。
没有回旋余地，没有谈判空间。
穆勒感到一阵窒息。
他知道对方说得出做得到。
这些人不是普通的罪犯，他们有着精密的情报网，有着可怕的执行力，而且有着超越常人的力量。
那个捏碎手机的巨汉，那种瞬间移动的速度，那种无法抗拒的力量...
这已经不是普通人类能做到的了。
“我需要时间考虑。”
穆勒最终说，声音干涩。
“你没有时间。”
男人看了眼手表，“现在是下午四点二十分。我给你两个小时。六点二十分，我会再来。到时候，我要听到你的决定。”
他收起平板电脑，转身走向门口。
两个巨汉紧随其后。
走到门口时，男人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对了，穆勒先生，不要试图报警，也不要联系任何人。
你办公室的所有通讯都被监控了。如果你做了不该做的事...”
他没有说完，但威胁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门开了，三人走了出去。门又轻轻关上，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但穆勒知道，一切都变了。
他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
窗外的夕阳开始西沉，金色的光芒透过落地窗洒进来，给房间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但这温暖无法驱散他心中的寒意。
手机已经被捏碎，办公室电话肯定也被监控了。
电脑呢？他看向桌上的笔记本电脑，犹豫了一下，没有去碰。
那些人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办公室，监控他的电子设备肯定易如反掌。
怎么办？
答应他们？
背叛林晚晚，背叛自己的原则，让kh伯落入三菱和这些神秘人的控制？
拒绝他们？
赌上妻子和孙女的生命，赌上林晚晚的安全，赌上自己的性命？
穆勒的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
那是刚才离开前，孙天河和他握手时的眼神。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但眼神中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和沧桑。
握手时，对方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按了三下.
三下，很轻微，但很有节奏。
当时穆勒没在意，以为是对方无意识的动作。
但现在想来...
那会不会是某种暗号？
穆勒年轻时在大夏待过，知道一些大夏的情报人员会用这种方式传递信息。
三下...代表什么？
他努力回忆。
对了，好像是一种古老的密码。
摩斯密码。
三下短按，代表字母“S”。
S？
什么意思？
求救？
安全？
还是...姓氏的首字母？
孙？
穆勒的心脏猛地一跳。
难道那个孙天河，已经察觉到什么？
那三下按压，是在暗示他，如果有危险，可以联系他？
可是怎么联系？
手机被毁了，办公室被监控，而且那些人可能还在附近监视着。
穆勒站起身，走到窗前。
楼下停车场里，林晚晚的车已经离开了。
街道上车流如织，行人匆匆。
一切都看起来那么正常，但在这正常之下，黑暗正在蔓延。
他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一件装饰品上。
那是一个精致的青铜地球仪，是他三十年前在大夏工作时，一个大夏朋友送的礼物。
地球仪的底座上，刻着一行中文小字：“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这句话他一直很喜欢，提醒他无论多大的目标，都要从第一步开始。
而现在，他要迈出的这一步，可能决定很多人的生死。
穆勒深吸一口气，走到地球仪前。
他转动地球仪，手指在大夏的位置轻轻摩挲。
突然，他想到了一个办法。
一个古老而简单，但可能有效的办法。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厚厚的德语-汉语词典。
这是他很早以前买的，已经很多年没用了。
他翻到字母“S”的部分，然后开始一页页翻看。
如果有人监控，看到他查词典，应该不会起疑。
毕竟他刚和大夏人谈完生意，查几个中文词很正常。
但穆勒不是在查词。
他在找页码。
那本词典的第519页，有一个词。
“安全”。
这个词的德语解释旁边，有一个小小的手写数字，是他多年前随手记下的一个电话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