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彤，开窗透气是屋里太闷了吗？”迟辞一边语气轻松地说着，另一边一只手已经拔出了腰间的配枪干净利落地上膛。
可能是青年悠然自得的步伐和波澜不惊的语气太具有迷惑性，程彤儿愣了愣，几乎是下意识地忽略了他手中的枪和那声代表死亡临近的脆响。
“没有……那窗子我今儿回来便是开着的。”
她有些呆呆地回答，看着青年在烛火映照下浅金色的眸子扫过厨房，随后进入走廊靠近了书房。
气氛有一瞬间的沉默接近于不可言说的死寂，因青年向她做了噤声的手势，她便怀着某种不知所谓的迷茫和恐惧慢慢在沙发的一角蜷缩了身子。
迟辞已经无声且迅速地检查过了一楼的厨房杂物间等地，在靠近最后的客房时，她已经做了所有的猜测。
一种可能是闯入者已经离开，且刚好错过了程彤儿回来的时间，另一种可能便是闯入者还在，但并没有对程彤儿动手。
前者可能是为谋财也可能是为她少帅副官的身份而来，后者的可能原因就要复杂许多。
客房也没人。
迟辞看了一眼通往二楼的楼梯口，想到了上次不请自来的某人。
虽然心里已经大概有数，为防万一她还是没有放下手里的毛瑟枪，只是拉开餐厅的椅子后对肉眼可见的害怕的程彤儿笑了笑:“没什么事，彤彤先吃饭吧，我上楼处理点事，马上下来。”
“好的。”程彤儿喏喏地应答以后，小步几乎快跑地来到了餐桌边坐下。
为了放松她紧绷的神经，迟辞用拿着枪的那只手的小指压了压另一只手臂上白衬衣的褶皱，像是不经意间道。
“彤彤，想上学吗？”
“啊……”女孩的注意力瞬间被她转移到了这件之前做梦都不敢想的事上来。
“你不用急着回答，我一会儿下来再给我答案。”
来到二楼，迟辞清晰记得自己在走时都是刻意将所有房间的门都关上了的，此时她卧房那扇门开着的小小缝隙俨然有了几分勾引的意味。
这倒是更进一步验证了她的猜想，手中握紧的枪柄也不自觉松了几分。
向前几步将门推开，没有开灯的黑暗中一双手伸了过来，但这次迟辞算是早有准备，直接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了过去，打断对方不知道哪来的恶趣味。
随手将门在身后关上，她打开灯，在看清屋中人影的同时用枪指向了他。
“陈副官，小小的玩笑而已，不用这么粗鲁吧？”
季孟熟悉的脸上扬起的笑容多了一丝无奈，见她完全没有放下手枪的意思，犹豫了几秒后配合地举起了双手。
一副我已被捉拿归案自认投降的模样。
“季先生，你这是罪上加罪，私闯民宅还疑似性，骚扰。”迟辞微笑开口，如果不看她手里象征死亡的那把枪，清俊的脸上几乎可以充当所有少女梦中最完美温柔的模样。
季孟哽住，他也没想到场面会向这么奇怪的方向发展。
看到对方无语凝噎，迟辞这才满意地收枪，低笑一声，似微风浮动柳枝扫过水面，漾开一圈圈浅淡的水纹。
季孟摸了摸耳朵，神色莫名。
“季先生，小小的玩笑而已，你不会当真了吧？”
明明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从迟辞那殷红的薄唇中吐出，却莫名失去了几分杀伤力，就好像她真是什么天真无邪的小绵羊，在诱导着你跟着她的步调走下去。
总的来说你似乎也找不出或者说根本不能找到什么怪罪她的理由。
“怎么会？”
季孟柔和地笑着，不知道是他当管家的职业病还是兼具卧底的职业素养，相比迟辞较难控制的面部情绪，他的笑容更像已经脱不下来的假面。
他和霍临有些相似，但从他的笑意中似乎并不夹杂霍临的那些精明和算计，或许解释为为了笑而笑更合适。
迟辞可不管他在想什么，得亏她还是按照陈辞身体的本能来生活的，卧房里收拾得干干净净，就是展览给别人看也没什么。
要是她以前宅女咸鱼的属性，恐怕现在季孟已经看到了不知道多少不该看见的了，那她刚刚的那句话就真不是开玩笑了。
回归正题，季孟这种能避开其他人翻进来的能力未尝不是好事，她敛了敛神色，看向他道：“所以这次来是组织那边有什么行动了么？”
“组织那边又给安插了一个新人进来，现在已经隐藏身份在少帅府当杂役了。”
“为了过几天的宴会做准备，他会在宴会上作服务生出现，因为这次不单单是一个宴会，大概率也是霍临接下来要为海外那批货物运送进来之前和各方谈生意的机会。”
“这次宴会从某种意义上既是霍家盛大的邀请，也是混淆视听的烟雾弹，场所征用城内最大的娱乐场所，而其中包厢房间无数，事前谁也不知道他们会选择在哪里交易，想必准备至今所有设施也已经全部检查过了。”
“而新人的任务就是以服务生的身份潜入查找他们谈生意的地点，并安装监听器。”
“那我呢？”迟辞听完觉得这事儿好像和她没什么关系？
“你现在在少帅那里获取的信任度不够……”季孟顿了顿，突然话锋一转：“你想让那个女孩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
突然的话题跳跃听起来好像风马牛不相及，但迟辞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燕九朝确实因为程彤儿调查了她，加深了对她的怀疑。
这确实是她的考虑不周，当初只想着赶紧救人，那么稀里糊涂的把人留在了自己身边，却没有想到接下来可能要发生的事。
但她也没有沉默太久，便给出了回复：“在外我会把她当作妹妹。”
对于男人来说，这话说的就有些暧昧不清了。
究竟是真妹妹还是情妹妹，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季孟抬眸深看她一眼，那眸中一闪而过的某种情绪，并没能让她品出什么味儿来。
“明天新人会主动接近你，你先眼熟一下。”
“宴会的时候尽量跟着燕九朝。”
“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这一次，季孟在她的眼前从二楼的窗台单手撑过干净利落地翻了下去，房间里少个人便慢慢弥漫开来几分寂寥昏沉。
窗户开着，微凉的夜风却吹不散她胸口莫名升腾起的燥意。
靛色的窗帘扬起，融化眼前一片黯淡星空。